颜敦呈看了一眼夫人,见她微微点头,便明白他们俩的想法一样。
“我们继续往下走,去淳安县。”颜敦呈毫不犹豫地回答。
“疯了吧,继续往下走,那群山匪还在呢。”
“你找死可别带上我们。”
有人听到他这句话,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好,那我们家也继续往下走。”里正跟着点了点头。
他们只有去淳安县的这一条活路了。
往前一步是死,往后一步也是死,倒不如拼一把。
颜夫子家那么多孩子都敢往前冲,他们家成年男子比颜家多好几个,有什么不敢的。
听到里正这么说,里正的大儿媳和二儿媳都有些慌张。
她们想的是回村,而不是继续去冒险啊。
但公公说的话,她们不敢反驳,只能掐了丈夫一把,想让丈夫去说服公公改主意。
但没等里正的儿子开口,丁家村的村民们先急了。
“里正,你可是咱们丁氏一族的族长,你怎么能这么草率的做决定呢?我不同意继续往下走。”
“就是啊,你是里正,得替大家着想。怎么能盲目跟随颜家人的决定。”
反对的声音不绝于耳。
里正脸色不变,他沉声道:“我做的决定只代表我这一家。从今日起,我不再是丁家村的里正,也不是丁氏一族的族长。”
这话一出,先前叽叽喳喳的人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一秒安静了下来。
众人脸上满是错愕与茫然。
丁学文已经当了三十年的族长和里正了,现在忽然说不当,他们一瞬间有些懵了。
“学文啊,你不要这么说……”一个族老站了出来。
“三叔公,我意已决。我会带着全家和颜夫子作伴,一起去淳安县。既然和大家分歧那么大,我肯定不能再当里正和族长了。你们再推举一个就好。”丁学文摇了摇头,眼神十分坚定。
大家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里正也要走了,他们怎么办?
难道往也要跟着继续往下走吗?
但前有山匪和宛若恶鬼的官差,他们走下去还能活吗?
颜家人听到丁学文这话,也有些惊讶。
但他们很欢迎前任里正一家和他们一起走,丁家三个儿子和三个十几岁的孙子,走在路上,扛着刀,也挺能唬人的。
“咱们待会就出发吗?”丁学文走了过来询问。
“对,收拾一二,咱们走得越快越好。说不定咱们路过的时候,他们正回山寨里清点粮食,到时候不用发生冲突,咱们就能平安度过了。”颜敦呈说出了他的想法。
“好,听你的。”丁学文点点头,催促家里人赶紧把剩下的粮食分好赶路。
二儿媳妇贺氏见丈夫屁都不放一个,忍不住开口:“公爹,咱们真的要跟颜家人走吗?要不还是回村吧,村里多安全。还有田有地,咱们能养活自己。”
丁学文打定了主意和丁家村的人分开走,因此头也不抬地回答:“你若不愿走,我现在可以分家,把你们分出去,你们自己回去。”
贺氏有些意动,但丁长青却不愿意分家。
“爹说的什么话,咱们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我不同意分家。”
贺氏气得拧了他一把。
丁长青瞥了她一眼:“你若不愿意,那咱们和离,我给你粮食,你回村去。你不是一直惦记着娘家的侄子们吗,和离之后你可以回去找他们。”
贺氏脸涨得通红。
“你混蛋,我嫁给你数十年,给你生了两个儿子,你竟然要跟我和离。”
“别吵吵了,想走就赶紧收拾,不然待会我可不会让长青等你。”丁学文沉着脸呵斥。
贺氏哪里舍得两个儿子,委屈地开始收拾东西。
大儿媳妇江氏看到这一幕,庆幸自己没开口说要回去,赶紧闭嘴跟着帮忙收拾东西。
颜家没什么可收拾的,他们就原地休息,坐在地上等丁家人一起。
“爹,咱们往下走,真的安全吗?”颜令淼忧心忡忡。
颜敦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几个孩子:“你们觉得呢?”
几个哥哥还没开口,颜念念就抢着回答:“咱们必须往下走!”
“哦?为什么呀?”颜敦呈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那当然是因为往下走才能知道那些人的老巢在哪里,她好去把粮食拿回来呀。
但颜念念知道自己要是这么说,爹娘肯定不会同意的。
“因为县城近回村远,我腿短,走不动。”她嘟囔了起来。
这孩子气的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没错,咱们的粮食并不支持咱们走回村里,而且那些官差在承阳县吃了憋,说不定还会调转回头继续抓漏网之鱼。”颜令垚补充。
“现在还大旱,要不是念宝这几天找到水,那群人说不定早就倒下了。他们就算回头,也得有水支撑他们回去才行。真是愚不可及。”
“五弟你说得太委婉了,他们就是一群没良心的蠢货。”颜令淼哼了一声,不满地看着那些还在争论要不要走地丁家村村民。
他们的对话,正好被过来送粮食的徐两玉听到了。
“颜夫子,这是咱家的一点心意,帮不了多少,您快收下。”徐两玉把一袋子烙饼塞到了颜敦呈手里。
“这怎么使得!”颜敦呈吓了一跳,没想到徐屠夫家会在这个时候雪中送炭。
“我小时候您教过我一句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些粮食我给得心甘情愿。”徐两玉义正严词地回答。
颜敦呈那颗破碎的心,瞬间被治愈了。
这世上有很多不讲理的人,但也有很多善良的知恩图报的好人。
“多谢。”颜敦呈的声音有些哽咽。
徐两玉快步跑回家,把颜家的分析告诉了他爹。
徐屠夫本就更偏向和颜家还有里正一家一起走,听到儿子这么说,更加坚定了一起同行的决心。
他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全家除了两玉,都是没心眼的憨憨。
他得替儿孙谋划好前程才行。
人憨傻不要紧,跟紧聪明人就行。
颜夫子和里正都是丁家村数一数二的聪明人,他们做的决定,肯定比他自己胡乱猜测地靠谱。
于是他立刻催促家里人把先前跌落的粮食收好,待会一块上路。
他亲自去找丁学文和颜敦呈,表达了自己想一块同行的意图。
两家人对他的到来自然十分欢迎。
丁家村其他人发现徐屠夫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往下走,原本就争执不休的两批人吵得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