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狱司之中虽说有人不喜欢姚翝,不收姚家的拜礼,但下面的小鬼却远比阎王好打发得多。
姚翝伸手去扶了柳氏后腰,揽着自己的太太往外走:
“此人说妙真、庆春二人被带了回来,关在‘丙’字号房中。”
刑狱司的大牢分为‘甲、乙、丙、丁、戊’五等,甲等自然关的是最严重的罪犯,里面有令人闻风丧胆的严苛刑罚,让百官畏惧。
而相反,戊字牢房自然是刑罚最轻的牢间,一般用以警告用。
苏妙真姐弟一被带来,便被关入‘丙’字号房,便是一个极妙的信号,显示出刑狱的人此时也处于观望之中。
柳氏自然也清楚刑狱司牢房的门道,听闻此话急得上火,却仍按捺了心中的焦急,又听丈夫说道:
“目前还没有动刑的趋势,估计楚家的人也在探陆家的底。”
说到这里,姚翝的语气有一瞬间的凝重,但很快为了使柳氏放心,又转为故作轻松之色:
“我与那守门的人约好了,此时不方便通融,待到入夜之后,你再由侧门而入,到时他会在那里等你,由他带你进入狱中。”
他往四周看了一眼,亲自指了侧门的方向给柳氏看,并安抚柳氏道:
“你到时有什么想跟二人说的话,要带的东西,到时带进去就是了。”
柳氏点了点头,又问:
“那你呢?”
她看着丈夫熬得通红的眼睛,想要问此事会不会祸及姚家,但最终并没有说出口。
“放心吧,我还熬得住。”
两人出了刑狱司的大门,便见郑士等在一侧,见到夫妻二人,便招了招手。
姚家的马车停在了不远处的一条巷子后,姚翝亲自将柳氏送上了车,说道:
“衙门还有事要忙,刘大的尸体,我得亲自守着再重新检验,以及问韩庄的人的话。我尽量会在入夜之时赶过来,放心就是了。”
柳氏应了一声,见丈夫转身走后,才叹了口气,与随行的逢春道:
“我们就在此等候。”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刑狱司里点起了火光。
越到约定的时间,柳氏便心中越是忐忑。
姚翝并没有到来,到了入夜之时,柳氏便也沉不住气,吩咐逢春提上一些食物、厚褥子跟自己走。
她到了白日时姚翝指定的地方,那里确实有一道小门,但此时房门紧闭,清冷冷的,根本没见到有人在此地。
“太太……”
逢春提了不少东西,小声的唤了一句。
柳氏深呼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还未来得及说话,那门便听着里面传来落拴的声音,紧接着‘吱嘎’一声响,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一个约摸四十左右的劲瘦男人探了出头来,往左右瞧了瞧,见到外头仅有柳氏与逢春之后,向她点了点头,示意她跟自己走。
如此一来,证明姚翝果然是安排妥当了,不需要柳氏再费口舌。
她心中一喜,连忙向逢春招了下手,进了门中。
“进了牢中,别多嘴,只管走就是了。”
大庆腐败,刑狱司沦为楚家人的私狱,下头的人也未必有多清廉。
收受罪官家属贿赂,带人探监,几乎是这里面的人极有默契的规则。
大家各自发财,互不干扰,只要不主动惹事,一般不会有人去说破。
柳氏点了点头,听得那男人谨慎的将门拴上,心中一抖,连忙跟在了他身后。
刑狱司关押犯人的监牢、刑室,都建立于地下之中。
越往下走,环境便越显昏暗、压抑。
不知此地是不是刑室太多,柳氏总觉得进来之后闻到了常年萦绕不散的血腥味儿,夹杂着一股腐肉的味道,格外的不舒服。
耳中也能听到有人惨叫或低低的痛吟,配合此地阴森的环境,令她身上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涌出。
那男人领着她穿绕过数道牢房,柳氏见阴暗的牢狱中,不少人缩在角落,许多地方沾染了斑驳的血迹,有些已经与铁栏、锁链融为一体,带着一股阴寒的色泽。
半晌之后,男人脚步一顿:
“到了。”
他伸手一指:
“从此处进去,便是关押嫌犯之所,今日进来的嫌犯,往第三号道直走。”
柳氏听他一说,探头去看。
只见此地划分得倒是齐整,共有五道,每道中间约有五尺来宽,可容三五人并排而站,两侧都是关押犯人的牢房。
每隔数丈,便有一盏铜灯,但灯火并不是很明亮,越往里看,便觉得那通道的尽头幽暗,再配合着周围的惨吟,更显阴森恐怖。
他将最外头的牢门一打开,‘哐铛’的锁链一解,仿佛将整个监狱都吵醒了,牢中有人开始哭嚎起来:
“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我要上书皇上……”
“我是冤枉的……”
“冤枉啊……”
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响起,两侧铜灯内的灯芯闪了数下,牢中看起来阴暗异常,周围惨叫、呻吟不绝于耳,嚎得人头皮发麻。
“住嘴!”
那差人手提长刀,用力敲击一旁的铁栅栏,喝斥了一声:
“想死了是不是?要想去刑室走一遭的就说,今晚刑室还有空!”
他一喝之下,先前还呻吟不止的人顿时禁若寒蝉,没有人敢再开口,便唯有人轻轻的抽泣。
逢春被这一景象吓得不轻,紧抓着手中的被褥、食物等浑身直抖。
“你们最多留两刻钟的时间,有话快点说,两刻钟后,自己原路出来,我在那边等着!”
柳氏点了点头,又拿了装银子的荷包出来给他,他掂了两下,满意的收了之后按着长刀出去了。
见人一走,柳氏满脸愁容。
这里环境恶劣,留在此地的人都是刑狱司抓捕的认为有罪之人,一入刑狱司,大家死气沉沉,她的一双外甥留在此处,一个胆小,一个是女儿身,也不知吓坏了没有。
她强打精神,照着那差人所指的方向,往角落处走了过去。
每经过一道栅栏,便有人扑了出来,大声的说:
“求太太帮我传话,我是道府台……”
“我是冤枉的,求大人相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