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睡觉之前打定了主意,早晨天不亮就起身忙于准备礼物,直到早膳时分,苏妙真姐弟都来问安了,才惊觉时辰不早,而姚守宁竟然还没有到。
正如冬葵所猜测的那般,若是平时,幺女想睡懒觉,柳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可苏妙真刚到,姚守宁就迟迟不出现,再加上她昨晚话里行间对苏妙真格外不满,柳氏心中惊怒,怀疑她是借故想躲着不见表姐。
如此一来,柳氏哪里容忍得,立即便派逢春过来拉人了。
要是平时,一听可以外出,姚守宁早就已经欢喜得跳了起来。
但是昨日发生的种种,令她对于出门都生出几分犹豫退缩。
“我与娘去吗?”
她任由冬葵拉了自己起身,顺从的配合逢春的动作穿上衣服。
这话一问完,逢春的动作顿了顿,答道:
“表小姐也是要去的。”
“表姐也去?”姚守宁的神色间露出几分迟疑之色,觉得就更不想出门了。
她对苏妙真莫名有些抵触,再加上对这个表姐身上那道神秘的声音来历也没摸清楚,因为那场梦境的缘故,她总觉得苏妙真是危险人物,不愿与她相处。
“太太说,世子对表小姐、表少爷也有救命之恩,应该带她一同过去拜会,以显姚家诚意。”
姚守宁却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她想到了昨日听到苏妙真身上那道声音说:
“陆执……前世与你……”
若表姐真有前世记忆,那么陆执与她的前世关系究竟如何?
今日去将军府,要是能见到世子,不知道表姐又是什么反应呢?
她想着想着,又觉得好奇心逐渐升起,想要出门看热闹的心又压抑不住了。
“好吧。”
生出兴趣之后,姚守宁便不再像先前一样了,反倒催促着冬葵快些打水,洗漱完后就领了逢春、冬葵二人赶往柳氏院中。
“娘!”
她人还未进柳氏房间,便已经喊出声了。
柳氏正在屋中与苏妙真说话,同时分心留意着外头的动静,听到脚步声时,猜测是女儿过来了。
她原本还担忧昨晚自己说重了话,与姚翝吵架,可能会将姚守宁吓住。
直到这会儿听到姚守宁中气十足的喊声之后,心中那口微微提起的气才终于落回了原处。
“你表妹来了。”
柳氏心中一松,脸上的笑都深了许多,与苏妙真道:
“我平日将她宠坏了,使她养成了这样拘不住的性格,也不知道像谁了。”
苏妙真听了她的话,抿唇微微一笑,低下了头,露出有些羞涩的样子,既不应声,也不反驳,似是十分温顺。
柳氏说这样的话,是怕苏妙真以为姚守宁有意疏远她,但此时见苏妙真害羞着不出声,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苏庆春性情内向,自然是接不了话的。
一时间场面冷了下来,曹嬷嬷连忙就道:
“二小姐性格好,天真活泼且又心性大,记好不记坏,依我看,倒有些像老爷。”
柳氏嘴上虽挑着女儿的不是,但一听曹嬷嬷夸赞,却是露出骄傲的笑容。
就在这时,姚守宁便已经打了帘子进屋。
屋里烧了碳盆,暖洋洋的,趁着冬葵和逢春替她取斗蓬的功夫,她问道:
“娘,我们今日要出门么?”
柳氏怕昨晚发脾气让她不开心,特意派逢春去唤她,就是要跟她说出门的事儿,有意讨女儿欢心的。
这会儿见她果然欢喜,柳氏不由也露出笑容:
“要去定国神武大将军府一趟。”
说完,又道:
“还不知道人家接不接礼呢。”
不过两家之间门第相差太大,空跑一趟见不到主人也是有可能的。
但柳氏存的是感恩的心,又不是为了攀附权贵,倒也不觉得被人拒之门外有多难堪,反倒说道:
“若是进不了府门,到时我正好领你与妙真、庆春二人在神都逛一逛。”
她有些兴致勃勃:
“正好冬至也到了,今年还没来得及准备,到时采买一些爆竹等过节之物,让家里好好的热闹热闹。”
见姚守宁双眼放光,用力点头,不由端起了茶杯,目光往苏妙真的方向看了一眼。
姚守宁顿时就明白柳氏的意思了。
她不喜欢苏妙真,连面子功夫都不愿意做,柳氏的神情逐渐严厉,她最终叹了口气,神态一下蔫了些:
“表姐,表弟。”
苏庆春有些敏感,似是察觉到她神色的变异,脸上露出几分不知所措。
苏妙真倒像是没有猜出来姚守宁的态度变异,温柔的回了一声:
“守宁妹妹。”
柳氏有些头痛的看着女儿,心里不免思索私下应该再和姚守宁好好说说。
几人用完了早膳时,马车已经等在府门外了。
今日出门的人多,柳氏特意让人找隔壁的邻居借了一辆马车。
前面一辆由她带了姚守宁、苏妙真以及丫环们同行,后一辆则用来装抬礼物,及苏庆春单独乘坐。
临出行前,曹嬷嬷才姗姗来迟,身上背了一个长长的竹筒。
那竹筒约有三尺来长,看得出来已经有了些年头,通体呈姜黄色,边沿都已经光滑了。
她背出来后,将其递给了柳氏,被她十分郑重的抱进了怀中。
三人上了马车,柳氏也一直怀抱着竹筒不放,姚守宁与苏妙真无话可说,见柳氏举动,不由有些好奇:
“娘,这是什么?”
柳氏回她道:
“这是一副字。”
她说完这话,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妙真好像都来了几分兴致,目光落到了那竹筒之上。
苏妙真神色不变,谁人都不知道,此时她的思绪却已经回到了前世之时。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也是母亲去世,剩下家中父子女三人相依为命。
苏文房养活自身都很艰难,无力抚养女儿,便依照小柳氏临终的遗愿,雇佣了马车之后,托人将他们姐弟送进神都姚家。
那时的她刚刚丧母,又远行千里投奔素未谋面的姨母,心中又悲又痛又怕,带着苏庆春一路不敢停歇,早早的就到了神都,进了姚府。
此后发生的事罄竹难书,最终使她抑郁而终,早早离世。
好在上天对她不薄,使她重活一世,且赐她神喻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