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看起来不大好亲近。”
姚守宁虽说感应敏锐,却完全没想到母亲的心思已经偏离。
她心中坦然,说话时神色如常,没有半分扭捏之意:
“而且力气还有点大,抓得我挺痛的。”
说完,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
柳氏看她这模样,不由哭笑不得。
平日看姚守宁聪明,却不料在这件事上反应似是格外的迟钝。
不过这样也好。
她转念一想,既是情窦未开,便不会受陆世子引诱。
等姚若筠与温献容的婚事一成,到时便向温家商议另一双儿女婚事,一旦定下,这桩‘小事’便不足一提。
想到这里,柳氏便也不再多提此事。
“唉——”
说完了这话,柳氏不由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今日出门当真是没看黄历,竟发生了这样不幸的事。”
若早知道出一趟门会有这样大的波折,她肯定哪里都不去。
她原本不信命理推算一说,此时竟发出这样的叹声,可见确实受了很大的刺激。
姚守宁听闻这话,迟疑了半晌,大大方方的认错:
“我也有错。”
听柳氏说了要砸孙神医的医馆之后,她就一直想看热闹。
柳氏摆了摆手:
“也不能怪你。”
她脾气禀性便是如此,当日受了孙神医的蒙骗,心中就一直憋了一口气,迟早是要发泄出来。
纵然没有姚守宁想看热闹,孙神医的药馆她总也是要砸的。
错就错在,今日如此巧合,最终出了人命案子。
柳氏并不后悔砸了孙神医的店铺,就是有些后悔不该今日出门,导致所有的事都撞到了一起。
听她这么一说,姚守宁的眼中不由闪过几分迟疑。
真的只是巧合吗?
照理来说,无论是柳氏砸店铺,还是马车失控、世子进城都是很偶然的事件,不过最终撞到了一起,才酝酿出了大事。
可姚守宁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对。
这场连下了半月的大雨,恰好在昨晚停止。
姚婉宁久病不愈,吃了孙神医的药不见好,反倒病情还像是重了几分,早就令担忧女儿身体的柳氏心中憋了一大口气。
雨停之后,本来就是要去找孙神医晦气的大好时机。
‘梦中’的小柳氏活不过冬至,凑巧今年的冬至提前了半月有余,苏妙真姐弟也在今日入城。
至于那意外闯入的世子,姚守宁也觉得他未必就当真是意外。
他杀死人后,从死人身体中钻出的黑气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涌入进他的身体,这些都是一团谜。
她总觉得,纵然柳氏不是今日出门,哪怕换个时间,换个事情起因,恐怕也会惹出一波麻烦的。
今日的这件事有惊无险,最终能令柳氏得遇贵人之助,转危为安,说不准反倒是一件好事。
不过这样的话,她可不敢说给柳氏听。
这会儿的柳氏惊魂未定,若听到她这一番神神叨叨的话,说不定会以为她受惊过度,导致胡言乱语。
“还是我的错,也算事情遇巧而已。”
柳氏强打精神,安抚了女儿一句,接着又问她:
“你有没有被吓到?”
她自小娇生惯养,姚家虽不是世族豪门,可夫妻两人也尽量将女儿捧在掌心,从未让她见识过人间凶险。
今日出门一趟,让她亲眼目睹那疯病犯了的男人被当街杀死,还有那被砍了脑袋的马匹,血流满地,这会儿柳氏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后怕不已。
“还好。”
姚守宁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应了一声。
她说这话倒不是安慰柳氏,而是出自真心。
照理来说,她见陆执杀人,确实应该恐惧。
可是后面发生的尸体之中钻出的两股黑气一事,又将这股恐惧感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被她尽力压制的好奇心。
她的预感一一显灵,近日来‘梦境’连连,又发生了这么多事。
盼了许久的表姐、表兄也来了神都,不知会为姚家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但有一点,姚守宁可以十分肯定——那就是她的生活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的平静。
柳氏将她神色变化看在眼中,以为她只是懂事体贴,想要安慰自己。
当下心中一软,伸臂将姚守宁拥入怀里:
“别怕,有娘在呢。”
她误解了姚守宁的迟疑,心中越发后悔自己不该为了逞一时意气,便使女儿目睹这样的事。
“死人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柳氏紧紧将女儿抱住,说完这话之后,就感觉姚守宁一双小手攀在了她胸前,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子:
“娘,您说死人之后,会不会有鬼魂?”
她向来性情活泼,很少露出这样怯怯的神情。
柳氏心生怜爱,忙不迭的抱着她哄:
“哪有什么鬼魂?这世间死的人那么多,若人人都变鬼,恐怕这世间都要容不下了。”她极有耐心的安抚女儿:
“鬼魂之说,只是游方术士用来骗人的把戏。”
“可我……”姚守宁刚要说话,便被柳氏打断了:“放心!”
她想起女儿之前说昨日没有睡好,又听她问起这话,便说道:
“回头娘让人开几副安神的药方,必定不叫你夜惊。”
姚守宁担忧的倒不是夜惊之事,她是怕自己可能也中了邪。
今日发生的种种,都让她饱受困扰,一面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看’到了许多旁人无法看到的事,一面又因为柳氏一直以来的教导,而对这些神秘事件感到怀疑,认为自己可能只是出现了幻觉。
两种认知相互冲击,柳氏安慰的话占了上风。
在那可怕黑气的冲击下,姚守宁下意识的选择相信了母亲‘无精怪鬼魂’的言论,把自己之前所看到的一切,又归类为眼花而已。
小柳氏之死可以称为巧合,苏妙真样貌与她梦中所见一致,也可能勉强解释为血缘亲情使她有所感应。
至于那死人身上钻出的黑气——
“一副可能不够……”
她不止是夜梦惊醒,还好像出现了幻听:
“我感觉可能需要多喝几副才行。”
柳氏听她这样一说,不免更加心疼:
“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