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子听闻自己的未婚妻被县令牛英纵强行带走后,当然也是又惊又怒。他同秦卫榴的父亲一同前往牛英纵的府邸,要求牛英纵放人。当时,牛英纵叫人把秦卫榴的父亲打死,却把杨公子给抓了进去。
等杨公子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去了半条命。
刘秀文咬着嘴唇,神情里带着愤恨,同时又有着几分难以启齿的模样。
金颜心急地问道:“那些衙役是把杨公子抓进去打了一顿?”
刘秀文莫名变得支支吾吾:“他们……他们把他给……给……”
“给怎么了啊?”金颜和春信都听得着急。
刘秀文恨恨地一闭眼,“给阉了!”
“啊?”
“啊!”
金颜和春信发出语调不同的两声惊呼,二人互相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俱是难以置信,许久都难以缓过神来。
牛英纵特意派人把杨公子送回了悦宾楼,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个官兵走出来,眼神里满是恶意,趾高气昂地让杨老板出来。
“杨老板,我家大人让我给你带个话。”他的声音里带着愉悦,配合他的神情和动作,都让人极为不舒服。
那官兵一侧身,露出身后被人架着的脸色一片灰白,下身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的杨家公子。那触目惊心的血迹,让当时在场的每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更让杨老板差点就昏了过去。
“先别急着晕啊,杨老板。”那官兵伸手一指,说道:“你家儿子想跟我们大人抢媳妇儿,可真是太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了。我家大人爱民如子,如今亲自帮他称了称,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份量。”
他走过去,动作粗暴地捏着杨公子的下巴,把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展示给杨老板看,恶毒地笑着说道:“如今连个男人都不是了,正好别想娶媳妇咯!”
说罢,他一挥手,架着杨公子的那两个人就把杨公子一抛,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了杨老板的面前。
“杨公子最终没活下来,这件事情后,杨家人不久也离开了庄昆坊。秦家大姑娘和杨公子的婚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一段原本美好的姻缘,两个年轻人曾经充满希望的未来,就这样被牛英纵的恶行残忍地摧毁。秦家父母之死,杨家一家的离去,都是对庄昆坊的绝望告别。被留下的,只有自此跌入深渊的秦大姑娘,和无尽的悲痛与凄凉。
似乎恶人总是如此,每当云沛觉得他们已经恶到极致了的时候,他们总会用另一些事,刷新云沛的认知,不断地锻炼着她的内心承受能力。
云沛沉默了许久后,才问出下一个问题:“说起来,我听秦老板的意思,那牛俊才似乎很怕秦大姑娘?”
她的声音将刘秀文从那压抑的回忆中叫醒,刘秀文顿了顿,点点头说道:“秦大姑娘在牛英纵面前,很是得脸。”语气平淡,却隐隐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其他人听她这么说,各自的反应都有所不同。云沛一脸的若有所思。金颜和春信则是再度对视一眼,两人都颇有些欲言又止。
云沛轻轻叹了口气,而后缓缓道:“想是秦大姑娘,为自己的妹妹打算了许多。”
“没想到,夫人竟能懂得秦大姑娘的难处。”这一次,刘秀文看向云沛的时候,眼神里多了明显的赞许。
“夫人见事明白,能看出秦大姑娘的苦心。”刘秀文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又开始微微发热,便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继续道:“庄昆坊里人人都说,秦大姑娘委身于杀父仇人,对其极尽讨好,与其同流合污,换来自己富贵奢靡的生活。”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没有心肝之人!”
刘秀文停顿片刻,而后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音道:“可是如果她不这么做,又如何保得住自己的妹妹?她就只剩这一个亲人了!”
刘秀文的情绪有些激动,话语中充满了对于秦卫榴的同情和为她的不平,她像是终于找到了机会一般,急切地申诉着世人对于秦卫榴的不公和偏见。
只可惜,能听到这番话的,就只有马车上的云沛三人。
“牛俊才从前就对秦老板虎视眈眈,若不是有秦大姑娘压着,只怕她们两姐妹的命运,都……”刘秀文说到此处,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云沛的眼睫轻轻垂下,遮住了眼睛里的情绪。她的声音轻而坚定,缓缓地说道:“你放心,秦大姑娘所遭受的委屈,总有一天能够平冤昭雪的。”
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金颜老早就点亮了车里的烛火。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车轮滚动的声音随之消失,周围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
“到了吗?”小春信开口问道。
“差不多了。”车厢外传来谢同的声音:“夫人,您先在车上等一会儿。”
小春信转头看向云沛,一脸的不解。
云沛耐心地给她解释道:“平石庄村外有牛英纵的人把守,我们肯定不能就这样进去。老爷大概是有什么别的安排,我们先等等吧。”
金颜和春信齐声应了“是”,便又老老实实地坐好了。听到靠近了平石庄村,秦小芝明显地表现出了不安。刘秀文的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默默地将秦小芝搂紧了。
不过,春信安静了没一会儿,就有些坐不住了。她掀开挡风的车窗帘,把车窗打开了。
凛冽的山间晚风一下子就灌了进来,让车厢里的人陡然一个激灵。
刚才还不觉得什么,这会儿打开了车窗,才发觉外面格外的安静,安静到除了风声,听不到任何声响。
小春信心里莫名地感到害怕,她忍不住朝向车窗外轻声唤道:“谢同大哥?”
奇怪的是,谢同并没有马上回应。
云沛忍不住皱起了眉。
很快,一阵脚步声逐渐靠近。云沛探头去看,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朝着她们的马车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