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同像拎沙包一样,把潘鸿志给拎到了后院的柴房去,大堂里随之再次恢复了安静。
云沛忽然抬头,目光看向二楼的方向,“看够了吗?”
话音落下,金颜和小春信依次从扶手后站了起来。小春信做这种事情做得少,脸皮还薄。被云沛当场抓了个正着,她的脸瞬间就红得像一颗熟透的苹果似的。
金颜就坦然得多了,她一边拉着小春信往下走,一边笑嘻嘻地说道:“看够了,看够了,谢同大哥打人可真凶啊!”
“我可听见了啊。”谢同刚刚好送完人回来,“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金颜赶紧推了推小春信,两个小丫头一起朝着谢同竖起了大拇指,金颜大声说道:“谢同大哥真威风!”
“威风!”小春信懵懵的,没跟上金颜的节奏。
云沛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别贫嘴了,楼上都收拾好了吗?”
金颜道:“收拾好了!夫人,我扶你上去。”
“嗯。”
步子刚迈出去,云沛忽然又想到什么,转回头问道:“咱们就这么关着他们吗?关不了多久吧?”
被他们扣下的这么多人里,不光是客栈老板潘鸿志,其他的人也保不准会有和官府有联系的。他们长时间被关在柴房,一日两日或许还能应付,可时间长了,难免会被人找上门来。他们的家人,或是官府的人,总之无论谁来,到时候他们所做的事情,肯定就瞒不住了。
还是冲动了,云沛叹气。
谢维岳道:“关不了多久,所以我们得快点逃走。”
云沛愣住了,“逃走?”这是谢维岳能说出来的话?
谢维岳点点头,以实际行动解答了云沛的疑问:“嗯,逃走。”
然后,他又说道:“你先上去休息一会儿,饭菜我叫人给你端上去。”
这人态度坦然,一脸的平静,转移话题转移得十分流畅,仿佛刚才说出“逃走”的人不是他似的。
云沛却又坐了下来,把正要起身的谢维岳给拉住了,“什么逃走?往哪儿逃?这里的事情就不管了?”
“没说不管,”谢维岳伸出一根长长的手指:“一天,我们至多还能在这里待一天。”
“一天之后还不走,要是等着别人找上门来,可能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云沛皱眉,他还是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
谢维岳压低了声音,又道:“你不是想去城外的那个村子看看吗?离庄昆坊这么近,那里的如今的情形,必然与城内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有关。我们逃走后,正好先去那儿看看。”
云沛看了看他,实在猜不透他在打什么主意,只好问道:“那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谢维岳道:“倒也不用这么着急,明天还能再留一天。”
云沛想了想,心道也是,照那些被关在柴房里的人的行径来看,他们每日不着家也不像是什么稀罕事。
既然如此,那么她就趁着明天,出去看看吧。
折腾了一晚上,云沛又累又饿。金颜和春信在楼上,倒是成功找到了真正的上房——之前那个又脏又破又小的,果然是客栈老板和店小二故意糊弄他们的。
不过,这家客栈的老板“不务正业”,平日里疏于管理,所以即便是上房,其实也没好到哪儿去。
还好云沛出门的时候,要用的东西向来一概准备得齐全。洗漱要用的帕子、铜盆,喝水用的茶壶、杯子,睡觉用的床单、被褥……丰富多样,一应俱全。
云沛上楼后,先去简单洗漱一番的时间,苏合她们已经把准备好的晚餐摆在了桌子上。
这家客栈表面上看着不起眼,但潘鸿志的生活实在是不可谓不奢侈。厨房里荤的、素的、海里游的、地上跑的、天上飞的,主打一个“应有尽有”。
只是今天的时间有点晚了,怕吃得太油腻胃会不舒服,苏合和降真只做了几道清淡爽口的小菜,又煮了一锅热腾腾的水引面,做了荤素两种面卤。
谢维岳一直没有上来,所以降真单独给他们盛出了一部分,就让他们在楼下用了。她们这一行人,表面上只有他们几个和车夫,但实际上,始终都有未曾现身的暗卫相随。谢维岳应当是有事与他们交代,所以没和云沛一起用餐。
云沛想起刚才的情形,一家客栈而已,都能有如此的阵仗。日后,如果真的跟这里的官府闹僵起来,不知道谢维岳身边那些暗卫够不够打的。
等她用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道敲门的声音。
“夫人,我回来了。”是金颜。
云沛让她进来。
门一打开,云沛不禁一愣,随即眉心微微蹙起。金颜的脸色发白,身上还哆哆嗦嗦的,看上去并不太好。云沛的心都揪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刚才干嘛去了?”
金颜走进了屋里,她的眼神有些涣散,有着明显的担忧和慌张。
金颜吞了吞口水,说道:“夫人,我要和你说个事儿。”
云沛看她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说话也还正常,揪着的心这才稍稍放松了些。她示意小春信给金颜倒了杯热茶,放到她的手里暖着,然后才说道:“说吧。”
金颜握着茶杯,没有喝,缓缓说道:“我刚才出去拿东西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小孩。”
“是个小姑娘,看着也就七八岁大,瘦得不成样子。身上也脏兮兮的。这么冷的天,她就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单衣,小腿都露在外面!”
“她靠近之后,见我没赶她走,就求我给她一点儿东西吃。”
金颜的手指用力地握紧了茶杯,继续道:“我看她可怜,就给她拿了一个馒头。我还想给她钱来着,她不肯收,说只要吃的就够了。”
“我想着这个天气,吃食也不容易坏,就又给她包了几个馒头,还盛了碗热汤。”
“我本来还想给她找件衣服的,可是我一转身,她人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