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杜承蒲道:“快点随你家国公爷回去吧!可怜见的,几天没睡好了,小脸都尖了!”
许钰霜也催促道:“快回去吧,回去喝了药好好睡一觉,明日巳时之前,不许过来!”
两位老人家已经明确地下了逐客令,云沛心里尽管不情愿,但也不得不跟谢维岳回去。只不过临走的时候,她故意对谢维岳朝她伸出去的手视而不见,用力地甩了甩袖子,自顾自地加快步伐,走在了前面。
不知道为什么,谢维岳竟然也真的就没追上来。他甚至还放慢了脚步,在后面优哉游哉地跟着!
云沛心里顿时更加气恼了,她脚下的动作飞快,连金颜都几乎要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
“夫人,你慢点呀!”金颜小声叫着,还得边跑边展开手里拿着的披风:“晚上可冷呢,你先把披风披上呀,千万别让风给闪着了!”
云沛没好气地道:“知道冷还不快走!”
她一路闷着头,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门之后,就用力地往椅子上一坐。那张小脸阴沉沉的,摆足了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谢维岳回来得倒也颇为迅速,门一打开,云沛立刻就把脸撇到一边,鼻子里还发出了格外响亮的一声“哼”!
没想到的是,谢维岳这一次,没过来明知故问她怎么了,而是让金颜先下去,还自行关上了门。
云沛偷眼看着他的动作,见他转回身来,立刻又迅速地把眼神挪开了。
谢维岳抱着拳弯下腰,态度十分诚挚地道:“沛沛,我错了。”
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云沛瞪着眼睛愣了一愣,而后清了清嗓,故作冷静地问道:“你、你错哪儿了?”
谢维岳姿势不变,回答道:“我不该没有提前跟你商量,就把大舅舅所做之事,在外祖父和外祖母面前抖搂了出来。”
“还有呢?”云沛继续问。
“还有?”谢维岳居然也问。他抬起头看向云沛,似乎颇为不解:“还有吗?”
“你!”云沛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几步冲到他的面前,气冲冲地说道:“你什么时候说不好?偏偏在外祖父和外祖母提起姨母的事情之后说!”
“你这样做,不就相当于是在威胁他们,如果他们阻拦你惩罚舅舅,你就会不管姨母的事吗?”
“怎会?”谢维岳道:“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云沛提高了声音,质问道:“你哪里不是?”
谢维岳自行收了礼,拉着云沛回到椅子上坐下,还亲手给她倒了盏茶,递到她的手里。
而后,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这么做,不光是为了姨母,也是为了大舅舅。”
“这件事,大舅舅眼下虽然看似吃了亏,可是仔细算起来,却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云沛一脸狐疑地看着他,“怎么说?”
谢维岳解释道:“你也知道,如果单单只是换子一事,到时候就算是追究起来,于计才良而言,想来也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惩罚,并不能动其根本。”
“虽于官声有损,”谢维岳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但与他做下的这些事情相比,实在太是便宜他了。”
“可是,倘若用侵地一事去告他,这样一来,他的官位可就保不住了。”
云沛皱起眉头,忍不住打断道:“我当然知道这样可以让他官帽不保,可是他不保了,我舅舅也危险了呀!”
“外祖父和外祖母年纪都那么大了,怎么好再让他们因为舅舅着急上火?”
谢维岳却道:“外祖父母都是内心通透之人,今日我这样说了,他们只会气大舅舅办下的糊涂事,反而不会太担心其他的。”
“况且,即便是现在上点火,也总比日后心急如焚的好。”
“这话怎么说?”云沛的眼神里带着不解。
谢维岳仔细地分析给她听:“你想,侵地一事,倘若眼下不趁此机会挑破,将杜家给从中给摘出来,那就意味着,杜家、尤其是舅舅,始终有一个把柄,被掐在那计才良的手里。”
云沛的眼神沉了下来。
谢维岳接着道:“更何况,他还有人质。”
“他敢?”云沛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立刻瞪着眼睛。
谢维岳没回答,只是看着她。
云沛慢慢地把眼睛垂了下去。计才良这种人,敢不敢还真不好说……
谢维岳继续道:“计才良调任走后,姨母便是发现了异常,想传信回家,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就算消息传回来了,计才良手里又有把柄,又有人质,外祖父母他们就彻底陷入了被动。”
他伸出手,包住了云沛的,手里稍稍用了些力气:“所以,斩草就要除根。”
“趁着这一次,把计才良这个隐患连根拔起,才是最稳妥的。”
见云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谢维岳又将手按在云沛的手上,安抚道:“你放心,我刚才也并不是糊弄外祖父和外祖母。大舅舅他,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侵地一事,到底没有闹上公堂。大舅舅过去,充其量也就是让人家卖他一个面子,当个和事佬罢了。”
“这其中无论是银钱还是契书交易,统统都没经他的手。”谢维岳老神在在,“咱们这位大舅舅,关键的时候还是有点小聪明在的。”
云沛斜着眼睛看他,问道:“可是既然你出手了,肯定不会只是罚点俸禄这么简单吧?”
谢维岳笑笑,凑近了云沛的耳边,压低声音道:“真聪明。”
云沛使了力气把他推开,“好好说话!”
谢维岳也不生气,继续说道:“他的名声和仕途,毕竟关乎着整个杜家,我总不会让外祖父母忧心。”
“不过在此基础上,让大舅舅难受一点,还是可以做到的。”
云沛听他说完,眯着眼睛看了他半晌。
谢维岳已经很会读她的表情了,于是便问道:“夫人可还满意?”
云沛丢给他一个小白眼儿,起身洗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