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着“千秋万代、福寿绵长”的寿礼五叶松转眼间枯萎衰败,叶片落了一地,还有一些胆子大的,竟然直接躺到了皇帝的龙袍上。
在场众人全都傻了眼,高举着五叶松花盆的两名宫人瞬间腿软,扑通、扑通地跪在地上。一时之间,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瑟瑟发抖地趴伏在地,嗫嚅着不敢出声。
一旁的显宜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这时,那边坐着的长岚,忽然以刚好能被周围听到的音量,跟安阳王窃窃私语道:“这五叶松给她说得又是千秋万代,又是真龙鳞片的,现在如此突然的变故,莫非,是不祥之兆……”
“休得胡言。”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安阳王竟然生等着长岚把话说完,才低声出言制止。兴许是这个疼爱女儿的父亲,也记恨着刚才显宜对公冶弘的“引荐之仇”。
“显宜,这是怎么回事?”皇帝的声音低沉威严,不悦之意表现得比刚才公冶弘发难的时候更加明显。
显宜浑身一颤,随后赶紧双膝落地,慌乱道:“儿臣……儿臣不知……这五叶松,刚才还好好的……”她顿了一顿,见皇帝没有出言宽恕,她急忙膝行向前,努力地抬高双手去拉扯皇帝龙袍的衣摆,颤声道:“父皇,父皇,刚才真的是好好的,礼部的人都看到了啊!是他们!是他们礼部的人没有照顾好儿臣的贺礼!”
礼部的人眼见着公主已经攀扯到自己身上,也连忙几步走到大殿中央,跪地道:“回禀陛下,五叶松送来时,的确没有问题。可刚刚呈上来时,陛下也看到了,公主和在场众人也眼瞧着,那时的五叶松也是好好的!陛下圣明,臣等对于送来的贺礼,全都按照要求嘱咐小心照看,不敢有半点闪失!”
“你胡说!就是你!都是你们!”
“闭嘴!”
……
精心准备的盛大的嘉圣节宫宴,在公主亲手呈上的“不祥之兆”下不欢而散。在场的众人当时不敢多说什么,但回去以后,私下里的往来走动频繁了许多。
比如长岚郡主,她第二日一早就跑到裕国公府,找上了云沛。
“真是老天开眼,叫显宜当众栽了这么大个跟头!要不是顾忌着皇上的心情,我都想放鞭炮、设粥铺地庆祝一下了!”长岚一张靓丽的小脸上闪烁着愉悦的光彩,语气轻快地对云沛道:“这还要多亏你给显宜提的万寿图配五叶松的建议,叫她在献礼时加上了五叶松,才有了这番好戏!”
福团儿趴在云沛的腿上,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哈欠,发出变了调的“喵啊”声。云沛拿着小牛角梳慢慢地给怀里的福团儿梳着毛,但笑不语。
显宜的不祥之兆并非老天开眼,而是她的刻意为之。不过,她本不想破坏掉皇帝的寿宴。只是没想到小奶猫的这一泡猫尿,真是威力不小。
前世,显宜在她准备的五叶松上动了手脚。寿宴当时倒是没显出什么,只是宫宴结束没多久,竟突然枯萎了。皇上当时没向谢家发难,但是从皇后传来的消息看,可是发了不小的火。前世的宫宴上,同样有公冶弘提出想让谢维朔和亲这一遭。那时的情况本就不利于谢家,又逢此变故。云沛心里始终认为,谢维朔最终被发往秀作和亲,总有自己准备的这棵五叶松的责任。
若不是前世她死前,显宜在她面前得意地一件一件细数自己的“丰功伟绩”,她还不知道这件事竟然也是显宜的手笔。
于是这一次,她反客为主,一早将福团儿带进宫里。一只奔跑玩闹的小猫,没人会在意,就算注意到了,也不敢轻易招惹。更何况,她还特意嘱咐了这只听得懂她的话的小猫,叫它千万小心些,不要给别人瞧见。
五叶松虽常青长寿,但却是需要精心照料的。若是它同寻常松树一般坚韧好养活,便不至于是个如此稀罕的东西了。正是它的娇贵,才经受不住这一番折腾,宫宴当场就枯萎凋零。
云沛从沉重的回忆中抽离,对一旁愉悦兴奋的长岚嗔道:“还说呢,你昨日也太莽撞了些,竟然当着皇上的面说什么不祥之兆,也不怕皇上责怪!”云沛的这句担心不假,虽然有人拱火是好,可万一皇帝因此怪上了长岚,那岂不是她给长岚惹来了麻烦。
长岚吐吐舌头道:“我那时候也是嘴快了些,谁让显宜前面跟那个秀作的一唱一和的,居然把我和谢三牵扯到和亲之事里,她真是疯了!不过没关系,”她挥了挥手,得意地道:“就算皇上怪罪下来,还有我父王替我说情呢。你瞧,父王当时没有打断我,那就是允许我说下去的。天塌下来,有他替我撑着!”
长岚说累了,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茶盏又道“哦,对了!今日一早,宫里面就传来旨意召我父王进宫去了。父王一定会趁机给我说好话的!”
云沛神色一正,皱眉问道:“安阳王进宫所为何事?”
长岚道:“还能是什么?肯定是要商量和亲的事呗。”见云沛皱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她又劝慰道:“你放心,皇上一定不会让我和谢三去和亲的。”
云沛道:“你这胆子越来越大了,现在都揣测上皇上的心意了。”
长岚努了努嘴,说道:“这还用揣测?大不了就打仗,不是还有你家谢维岳在吗?”
云沛叹了口气,不能对长岚说出自己心里的担忧,只是道:“不管怎么说,真若是再生战事,受苦受难的还是底层的将士和普通百姓。”
长岚悻悻地垂下头,战场的凶险和残酷毕竟离她太远,她一时之间只顾着想要出气,却没想到黎民之苦。
“好啦,这些事又不是咱们能干涉决定的,咱们不说这些了。我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不见谢三出来见我?不会还躲在屋里哭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