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柏口水流得满胸襟都是,几个大夫的银针,像是刺激到了他口腔里的某些地方,那口水量大的,甚至流到了柳修的胳膊上。
袖子都给人家‘滴哒’湿了。
而且,他滴的不是清亮干净的口水,反而湿呼呼、粘哒哒的,就……
很恶心!
柳修是尊贵的国公爷,半辈子没沾过什么污秽物,‘滴哒’满手口水,哪怕是亲生儿子的,也难免觉得膈应。
他的脸都有点青了。
不过,终归宝贝儿子跟一般人不同,就算觉得不舒服了,柳修强忍着没发作,只是控制不住地把手往儿子衣服上抹了抹,将口水擦干净,他一叠连声的问,“儿啊,文柏,你说话啊?别吓唬爹!”
“你开口啊!”
我也想开口啊!
那不是说不出话来,控制不住嘴吗!!!
柳文柏梗着脖子,愤愤的想要咆哮,想要挣扎,可惜啊,心中纵有千般向志,奈何身体不听使唤,他一怒之下!!
真的就只是怒了一下。
浑身上下,除了眼皮听吩咐,能用来表示愤怒,拼命地眨着之外,剩下的地方全都没有知觉。
口水反而越流越多了。
“大夫!!大夫!!我家文柏的身体,你们快给看看,他怎么像不听使唤了!”
还是莱老太太,旁观者清,看懂了孙儿的无奈,赶紧寻找专业人士。
六个大夫面面相觑,眼神里全是为难和胆怯,他们你推我一把,我搡你一下地互相推脱着。
——你说!!
——我不,凭什么是我?你下的针,你来说!!
——那让林大夫来,他岁数最大!!
——怎么着?我岁数大,我就得趟雷啊,不行!
六人用眼神打着官司,直到柳修不耐烦了,眼神开始射出凶光了,六个大夫里,才终于公推出一个‘倒霉鬼’~
就是给柳文柏下针的那位中年费大夫,他抹着冷汗,战战兢兢向前一步,抱拳行礼道:“那个,回国公爷的话,贵府世子应该是,是后脑遭受重创,伤了要紧的地方了,得了‘五软’之症!”
就是瘫痪!
“什么?”柳修一愣,万万没想到,自己青春正茂的儿子,居然会瘫了?
屋里,一众宾客们也是哗然不止。
五软之症,可不好治啊!
一个闹不好,是要卧床一辈子的,而柳修,他一共就两个儿子,又把嫡次子白白送给前妻了,柳文柏如今瘫了,那宁国公的爵位归属……
啧啧啧。
有意思了啊!
而且,今日是柳文柏的大婚日啊,他和徐如意已经拜堂成亲,三个头磕在地上,是正经夫妻了,要过一辈子的,可是柳文柏瘫痪了……
镇国公府疼爱女儿,是满京城都知道的,那,人家的闺女,会留要宁国公府,伺候个瘫子吗?
但镇国公要把接回来~~
徐如意洞房失踪,也不知多长时间,也不晓得什么情况?清白贞洁是否尚在?
真是一脑门子乱账啊!
宾客们面面相觑,越想越替柳修觉得头疼。
到是宋家人,刚开始往洞房闯的时候,一脸的‘好担心外孙儿’,如今,占了最好,最靠前的位置,也完全没往柳文柏跟前挤,甚至都没问问医生,反而擒着笑,抱着膀,乐呵呵,毫不掩饰的瞅着!
只有宋氏,见柳修和莱老太太等人都慌神了,大受打击,彻底懵了的模样,她轻轻蹙起眉头,问了一句,“大夫,那柳文……”
“柳世子能不能治好?”
“需要治多久?”
“呃,这个!”大夫们微怔,转头看宋色,神色犹豫片刻,似乎考虑该不该说,但也仅是一瞬,终是答道:“回夫人的话,人的脑袋是身上最神秘复杂的器官了,柳世子伤到的头,且伤的很重,小民等人自会努力救治,但是效果……”
“不好说!”
“可能三、五年间,就能调养好,也可能这辈子都,都……”
大夫没把话说全。
但是内里的意思谁会不知道呢?
无非就是,没戏了呗!
宋氏闻言懵了懵。
大堂里的宾客们更是惊讶万分。
莱老太太彻底崩溃了,都顾不得自己国公老夫人的风度,扑上前去抓大夫的脸,口中大吼道:“你,你胡说,我孙儿,我家文柏不过区区小伤而已,哪就那么严重了!!”
“庸医,你们这些庸医,儿子啊,快,快去请太医来,咱们家不要这些庸医,没得把好好的文柏都耽误了!”
“我看文柏现下不能说话,就是被他们扎的!”
“打出去,把他们都打出去!!”
莱老太太急了,像每一个无法接受亲人病情,于是撒泼打滚,无理取闹的无知老太太一样,拼命殴打大夫。
几个大夫:……
抱头鼠窜。
毕竟,面对一个年过七旬,身份又那么尊贵的老太太,他们能怎么样的?
又不敢还手,只能跑了。
偏偏,屋里那么多人,本就挤个不行了,六个大夫背着药箱满屋子乱窜,后面跟着个怒极瞪眼,挥舞着柺杖的老太太……
那个场面啊。
四个字来形容:
鸡飞狗跳!
兵荒马乱!
人仰马翻!
六畜不安!
好几个躲避不及的贵妇人,都被莱老太太涉及着了,拐杖临门,吓的花容失色,惊声尖叫~
其间,莱老太太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那拐杖还冲着宋氏挥了两个!
柳长安拽着宋氏避开了。
而宋氏:……
神色有些恍惚,面色也很复杂,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了柳文瑞的身上!
她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只是屋里太乱了,谁都没有注意到而已。
莱老太太追打喊叫,把六个大夫打的满脸青紫,放弃抵抗,彻底抱头跪地了,她也终于打不劝,萎顿的坐在地上。
“啊啊啊啊,呜呜呜,文柏啊,我的孙儿,你,你真是扎我的心啊,怎么办啊?还那么年轻,刚刚成亲,连个孩子都没有呢!”
“呜呜呜!”
莱老太太放声大哭起来,声音满是无助、悲凉和绝望。
她心里也明白,家里小厮请的六个大夫,哪怕不如御医,但也是京中最顶尖儿,齐齐出手,哪有诊错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