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柏的心情极差,言辞便毫不客气,几句话下来,真把曲秋彤给怼哭了。
装出来的梨花带雨,成了真实的眼泪。
然而,会心疼的柳修不再。
看着被小厮把守的大门,她狠狠咬着唇。
沉默下来。
眼神却一直呆呆地凝视着柳文柏,心里有了些不好,又不愿意相信的预感。
这个自幼离开她身边,被老国公教养长大的儿子,恐怕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孝顺,那么听话,那么可靠。
他能毫不犹豫地舍弃宋氏,同样也能残忍的对她。
她能依靠,只有柳郎了。
——
曲秋彤的柳郎,宋家父子强压着写下了和离书和断亲书。
期间,他想过反抗。
他想用真诚,想用现实来‘打动’岳父和舅兄,让他们放弃这个‘荒唐’的念头,然而,宋宾和宋世子给了他痛击。
两人的铁拳,打得他‘嗷嗷’直叫。
曲秋彤的柳郎,终于熬不住了。
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柳余——专注自杀的瘫子、柳文瑞——被他养废的纨绔、柳清如——没什么用的女娃儿,这三个捆在一块的重量,也比不得他的宝贝儿子。
不要就不要。
他给文柏早点订亲,也能生下孙子,传承他的血脉。
至于宋氏……
“好好的国公夫人不做,非要作死和离,带着瘫子和废物,我倒要看看她能过成什么样?”
为了燕王的大业,他早晚会把承恩公府置于死地,本来,身为出嫁女,宋氏不在满门抄斩之列,偏偏她作死要和离。
呵呵,那时是发配边缰,还是卖身为奴?
真是可惜啊,原本他想着,治死承恩公府,推翻太子,把秋彤接府里,他们一家三口团圆之后,看在二十年夫妻,宋氏给他生儿育女的份儿,给她留一条活路,让她待在正妻的位置上,好好‘病’着就是。
没成想!
她自找死路!
好,好,燕王登基,文柏出息,公府会成为未来异姓铁帽子王的尊荣,宋氏不配享受。
柳修暗自发了通狠,旋即,在宋宾和宋世子的压制下,去到了后院。
他把亲笔书写,签上姓名、按上指纹和印章的和离书、断亲书,递到了宋氏面前。
“宋芷兰,你我夫妻二十年,你就当真那么无情?不肯原谅我犯的小小错处吗?”
“妇人在婚姻里,谁不受点委屈?文柏虽然不是你的儿子,但却是我的,也是柳家血脉,你身为主母,理应不妒不嫉、大方接受他,方是贤惠。”
“大不了,我退一步,可以同意把余儿认回来,只是,不能说他是你我亲子,免得影响了文柏,就,就说他是柳家旁枝,你见他可怜,收他做义子,日后咱们的家产,也分他一份,保他一世富贵就好。”
“文瑞的话,是文柏一时糊涂,有些对不起他了,多给他银两补偿他就好。”
“你只要愿意承认文柏,别对外瞎说,你依然咱们公府的当家主母!!”
“何必那么倔强和离断亲?你一个女人,难道要依靠娘家过日子,养活孩子吗?”
“你要想想,你娘家有嫂子,有侄子侄女,都跟你隔着一层呢,你靠他们,能得什么好下场?不得被当成打秋风的穷亲戚?赖皮狗啊?”
“文瑞和清如是我的亲骨肉,我也是疼他们,才愿意放下男子尊严来求你的!!”
柳修握着文书,唉声叹气地看着宋氏。
好像真心替她着想。
宋氏嘴角微抽,恶心的脸色发白。
毫不犹豫,抬手‘啪’声甩了柳修一个耳光,“贱人,你少恶心我,文书拿过来!”
“跟你做夫妻,真是,多一时一刻,我都觉得我脏了!”
“我家里的事,用得着你管?”
“我乃凤巢之女,你算老几啊?你也有脸评价我家!”
帝为龙,后为凤。
凤巢之女——是皇后娘家的特指。
宋氏一把抢过和离书,柳长安端着笔墨纸砚上前,宋氏执笔,沾满墨汁,在和离书上,端端正正写下了‘宋芷兰’三个字。
随后,又拿过断亲书。
同样书写上名字。
看着那两纸书信,那是她二十年的时光,人生最美妙的年华。
如此,一笔勾消了。
“爹,娘,哥哥,芷兰不孝,要劳烦你们带着柳修和柳文柏,随我去宁国公府,拿回我的嫁妆,在柳氏族老的见证下,开启祠堂,划下文瑞和清如的名字!”
“也劳烦殿下走一趟,做个见证!”
“好。”
宋家三口重重点头。
萧绰也没有反对的道理,一众人像押犯人般,押着柳家父子回城。
曲秋彤依然被关押在太子别庄里。
当然,柳修很不情愿,强烈表示不满,想让她回杏花坡柳家庄待着,只是可惜……
不满无效。
没人理他。
他被反剪手臂,押上马车。
期间,柳文瑞脖子上的伤口包扎上药,也处理妥当了。
他坐在马车角落里,怔怔看着这一切,表情莫名,满眼的犹豫不决。
车夫扬鞭,马车很快回到城里,宋宾先令他去往承恩公府,带上了一百府卫,他们气势汹汹,直奔宁国公府,进得门来,宋氏前往正院,开始搬嫁妆。
早在知道柳修意欲污害承恩公府时,宋氏已经做了‘一拍两散’的准备。
嫁妆——她已经清点过了。
如今开库搬走就好。
宋氏是宋宾的小女儿,她出嫁时,大宋氏已经坐稳凤位!!
皇后的同胞妹妹,何等尊贵?
宋芷兰嫁人时,也是十里红妆,英武帝和宋皇后御赐她十抬奇珍异宝,承恩公给她准备九十八台嫁妆。
加上御赐了,一共一百零八抬。
而且,抬抬塞的满满当当,没有撑面子的半箱~~
如此嫁妆,嫁给皇帝都够用了。
当年,宋氏的嫁妆,震惊了整个京城啊。
所以现下,她拿着单子,打开公府库房,把她的嫁妆一样一样搬出来之后,宁国公府的公库,瞬间少了大半。
府里各院各屋的珍玩摆设,都变得稀疏了。
显得空空荡荡的。
公府正院、积善堂、畅音阁、前院、客房……
宋氏的人像‘蝗虫’扫荡般,所过之处,寸草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