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人,尤其是夏木,他用充血的眼球,狠狠凝视着柳家五口,柳长安温柔抚摸着弟弟的额头,笑容温柔时。
他的视线仇恨至极。
这个世界上,是会有一种男人,会因为跟他无关的女人开心,而感觉到愤怒。
夏木的心扭曲了。
在周围邻居们或感慨,或不甘地关门之后,他一直站在院里,把充血的眼球贴进门缝,看着柳家大院,他看见衙门的小吏来报喜,看见柳艾氏喜气洋洋地给了小吏喜钱儿,又看见柳旺儿的同学、先生过来庆贺……
柳长安神采飞扬地接待他们。
她和柳三喜亲自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夏木站在院里,能听见她清脆温柔的声音,“我家二弟能有今日的成绩,多亏了李先生教导,我们全家都要感谢先生……”
“别别别,旺儿是自己有才华,本身也有底子,我就是有功,也只占了三成罢了,是他愿意拼命学,不过半年多就能得到头名,他今年才十五岁,前程可期!”
“举人,进士,都是可以考的,要是未来能金榜题名,我面上也有光。”
温文尔雅的男子声音,乃是柳旺儿的先生,“他已经秀才了,再叫旺儿,未免不雅,柳家贤夫妻要是不嫌弃,我托大给他起个学名可好?”
“先生赐名,我们家巴不得呢,是旺儿的福气。”这是柳艾氏的声音。
温文尔雅的李先生笑着推辞了两句,随后便道:“旺儿少年吃苦,性格绵密有韧性,惜乎不够果敢,如此,我便赐他‘成锦’二字。”
“成乃成功,锦乃美好。”
“艺成弹向锦筵上,商哀羽烈悲青天,愿你前程美满。”
“多谢先生!”柳家人齐齐道谢。
柳旺儿至此,有了真正的大名。
院里,夏木听着他们的热闹。
“成锦!!成锦!!柳旺儿一个废物小厮,也配叫这么好的名字?他算个什么锦缎,就是个差点卖屁股的兔爷儿!”他嘟囔着,声音充满嫉妒。
他叫夏木的原因,就是他出生那天,夏父欢喜过望跑出院子时,被一个木桩子绊倒。
木!
木桩子!
这样的喻意,哪里比得上‘成锦’那么美妙庄重,况且……
“他是秀才了,他还能接着往上考!!”咬牙切齿的低咒着,夏木再也不想听隔院的欢喜,他猛猛握拳,转身走出院子,直接进了国公府,准备去找休职的侍卫兄弟们喝酒,谁知,刚进了二老爷的院子。
柳业和柳文瑞迎面走过来。
“奴才夏木见过二老爷、二少爷!”夏木赶紧到路边,单膝跪下。
柳业脸上没有表情。
自从夏木求亲柳家失败,害他在莱姨娘那儿丢了颜面,他对这个小侍卫,再没好脸了。
“本少爷记得你,你是二叔身边得用的心腹,好像跟我娘院里那个得用的丫鬟,叫长安的是青梅竹马啊?”
柳文瑞漂亮的桃花眼轻飘飘扫过他,嘴角似笑非笑。
夏木脸色发黑,心里恼怒得很,面对主子却不敢泄露半分,只是低着头,闷闷地道:“不敢说什么青梅竹马,柳长安已经是大丫鬟,有了好前程,嫌贫爱富,看不上我这个旧奴才了。”
“哦?此话怎讲?”柳文瑞仿佛好奇,很感兴奋地挑起半边眉毛。
夏木声音更低更闷,“她看上了一个富户家的瘸子少爷,勾搭上了人家,准备要当少奶奶了。”
瘸子少爷?
是他那个便宜大哥吧?
柳文瑞垂眸,唇角挂着笑,心底了然。
柳长安想要跟他合作扳倒柳文柏,让柳余认祖归宗,理由想来也不是对母亲忠心,而是,她勾引了柳余,让他那可怜的,没见识的便宜哥哥做出承诺娶她什么的……
一个小商人的儿子,当然比不上国公府的嫡长子,柳余又是瘸子,商户人家长大,继承不了家业,柳长安帮他认回身份,对他有恩,母亲又喜欢她,一个闹不好,她真能当自己的‘大嫂’……
这倒是恶心了。
不过,柳长安有所图,想要荣华富贵,倒是比她忠心耿耿,一片丹心向母亲来得可信,反正,柳余是个瘸子,认回来了也不能跟他抢世子之位,对他好处多多!
“你那个青梅啊,有大志向,你拿捏不住的!”柳文瑞笑得暧昩。
夏木看着他的模样,只觉得二少爷是在嘲笑他,心里愤愤,嘴上不由苦笑道:“二少爷说得对,柳长安本来就看不上奴才,如今她弟弟,考上秀才了,眼睛就更长到头上了。”
“柳旺儿考上秀才了?”柳文瑞笑容僵在嘴角。
夏木,“可不是吗?这科刚考上的,秀才里的头一名,叫个什么‘案首’,因为这个,还刚了名字,不叫旺儿,叫成锦了。”
“他日后要进府学,做个大官……”
“够了,闭嘴!”柳文瑞沉脸打断他,心情瞬间不好了。
那个狗奴才,真有几分才华,居然考上了,早知如此,哪怕祖母应下,他都不该把人放籍!
他是国公府的二爷,尚且没有功名,一个在他身边伺候多年,当娈童养的东西,倒是放肆,胆敢往上爬了!
该给他踩下去。
柳文瑞眼神有些狰狞。
夏木觉得挑拔起了作用,心里痛快不已。
柳业左看看,右望望,撇着嘴乐。
真是有意思极了。
半晌,柳文瑞缓过来了,如今最重要的是世子之位,其余的小杂鱼,暂时放过,“行了,夏侍卫,你退下吧。”
他挥手打发夏木,旋即又对柳业道:“二叔,咱们走吧,方公子还在醉仙楼等着咱们呢!”
“走走走!”
柳业不知想起什么,眉头一挑,揽着侄子的肩膀,大步前进。
柳文瑞含笑跟随。
两人把夏木扔在路边。
夏木单膝跪着,目送两人背影离去,许久,许久,他僵硬着身体站起身,“我特么的,在这些老爷少爷眼里,根本不算个人啊!”
他喃喃着,眼球充血,猛然转身,大步就走。
心里想要往上爬的欲望,却是到达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