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三姐弟面面相觑。
他们缩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坐在炕上等待爹娘回归。
许久,许久……
直到天都擦黑了,柳艾氏和柳来顺拎着铁铲,趾高气扬地回来。
“娘,赢啦?”柳三喜蹦跳过去,满脸期待。
“当然赢了,哼,我艾青梅怕过谁啊?夫人没出阁,闺中我伺候她的时候,就能几句话把刻薄老嬷嬷顶的倒仰,夏家的泼夫泼妇算什么?”
柳艾氏高高仰头,志得意满。
可见是大胜而归。
柳长安看着养母的意气飞扬,再对比前世,她和柳来顺鲜血淋漓,奄奄一息趴在人市儿,像畜生般等着被人挑拣买卖的样子。
天壤之别。
重生……
真好啊。
柳长安笑容里带着泪水,心里暗暗想。
不能松懈。
要再接再厉。
只有宋氏和离,才能安全平稳的带着她们全家,离开宁国公府这个危险的地方!
和离的希望,在柳文柏身上。
她这般想着,抽空问了问柳莱顺,曲秋彤的情况,随后,彻夜辗转反侧。
天亮了。
柳长安没去公府当值,反倒来到聚宁巷子前头的一户人家。
她站到树荫下,静静等着。
没多久,掉漆的红门打开,一个娇小美人扭着身子倒尿盆儿。
柳长安轻轻启唇,“刘草灯,你看看我是谁?”
娇小美人——刘草灯惊愕,猛地回身,目光触及她的瞬间,身子僵硬,“是,是你!”
柳长安目光冷极。
刘草灯呼吸急促,神色不安地躲避着,不敢跟她眼神接触。
她拿身子哄去掳柳长安的几个流氓,自那日后,一去不回,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着实怕了好几日。
可后来见没官府拿她,就想可能失败了,几个爷们没脸见她。
但如今……
柳长安为什么找上门来了?
“你,你是巷尾住的柳家大姐吧,你叫我干什么啊?”刘草灯展出若无其事的笑容。
媚眼飞扬。
柳长安淡漠看她,心里倒有几分佩服了。
做了那么大的亏心事,苦主找上门来,还能装出镇定自若的样子。
“你找你的目的,刘草灯,你心里应该明白!”她垂眉,强行做出淡定的模样。
前世今生,第一次要胁算计人,她心里是很慌的。
别怕!
柳长安,要镇定。
威胁刘草灯是第一次,却绝不会是最后一次,你的习惯!
她默默安慰自己,抬头看见刘草灯蓦然惊愕,眼神乱瞟的样子,心里突然冷静了。
好啊,既然刘草灯怕了。
那她就不用怕了啊。
“齐康,齐复,毛小竹,钟氏,你应该认识吧!”
“你曾派他们四个,来绑架过我。”
“我,我……”刘草灯瞪圆眼睛,一副见鬼的模样,慌乱摆手,“你,你胡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我根本不认识……”
“他们不是那么说的!”柳长安打断她,掏出供词,直接扔到她脸上,“认识字吧?”
“先看看,再跟我说话!”
刘草灯惊骇,慌手慌脚地拾起供词,垂头去看。
脸色乍青乍白。
供词上赫然写着:四人招供,是奉刘草灯之请,强抢妇孺柳氏,卖入妓院,有其赠送的银两和金钗为证,今被官府捉拿,供认不讳。
供词后面,有四人画押。
刘草灯眼睛直勾勾瞪着供词,突然发疯般撕了,塞进嘴里,嚼都没嚼咽下肚去。
“没用的,那四个人在大牢里关着,我想要供词,随时拿个十份八份的。”柳长安声音平静。
似威胁,又似述说事实。
刘草灯身子一僵,纸张噎在喉咙里,呛得脸色通红。
“咳咳咳咳!”她捂着脖子,凸眼睛跺脚地咳嗽着,好半天,终于缓过来,嘶哑喘息瞪着柳长安。
许久,许久……
终于镇定了点,她咽着口水,结巴道:“你,你想让我做什么?”
刘草灯想明白了,既然柳长安早知道是她派的齐康等人,偏偏没报官,没抓她,而是独自找上门。
那就是要收服她,利用她做事了。
可恨被她抓住把柄……
她心思变幻着。
柳长安见她服软,提着的心神也默默松了松,缓缓嘘出口气,她道:“你不必怕,我要你做的事,也是你自己想做的!”
“此话何解?”
“你想当主子,对吧!”柳长安淡声,“我可以帮你,让你做世子爷的通房,而你,要做我的眼睛和耳朵。”
“让我知道,我想知道的事。”
“为什么?”刘草灯心动了,又很怀疑,“你一个奴婢,你想对世子爷做什么?”
“这不是你该问的!”柳长安脸色一沉,“你只需要回答,做,还是不做!”
“不做的话,你就去和齐康他们做伴吧!”
“我,我……”刘草灯噎声,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她不甘道:“我是二老爷的人,世子爷身份尊贵,我凑都凑不上去。”
“你怎么帮我?”
柳长安,“我自然有办法。”
“那,你,你若能行,我就答应!”刘草灯咬唇。
柳长安深深吐了口气,对她招了招手,刘草灯凑上前,两人低语。
片刻,刘草灯满面惊愕,不敢置信道:“真的?几天后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那你就别管了,我自有我的办法。”柳长安沉声道。
刘草灯狐疑看着她,眼神里弥漫不安,又隐隐有些畏惧,她重重点头,“成,若那日……真如你所说,我成了世子爷的人,那,那我就什么都听你的。”
说罢,深深看了柳长安一眼,转身回院了。
柳长安缓缓关上的院门,许久,小小吐出口气,伸手轻轻拍着胸口,声音极小的道:“没事了没事了!”
“不要怕,还挺容易的,威胁人没那么难。”
“居然成功了。”
说完,眉眼愉悦地弯起,嘴唇浅浅绽放笑容。
——
时光匆匆,转眼几天过去。
端午佳节,宁国公府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世子爷柳文柏在书房喝醉酒时,无意宠幸了个叫刘草灯的丫头,这丫头是老二爷柳业房里的,是长辈的跟前人。
按理算是越轨,应该给副嫁妆发嫁了。
然而,柳国公心疼儿子,柳文柏也颇中意那丫头,柳业就把她送给侄子,做了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