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籽沐应了一声,便立刻投入到了自己的世界当中,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张一天,手里捣药的动作更快了,直到石臼里的那些药草变成黏糊糊的一坨,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小心翼翼用一根干净的竹片从里面挖出来一大坨,小心翼翼将手里的醉鱼草涂抹在他伤口周围。
“夫人”
期间,张一天似乎是感受到了疼痛,眼睛睁开一条缝,迷迷糊糊看向她,还没等他说出下一个字,就再次昏睡过去。
李籽沐手里的动作停顿到怎么叫他都没有反应,这才继续,后续的动作更加轻柔,见整个过程他都没有醒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试探性喊了两声,见他没有回应,这才将手放在他背后插着箭的地方,轻轻向外扯着,片刻就将这箭拔了出来,此后立马给他的伤口敷上止血的药,包扎好之后才有时间擦去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接下来是左胸。
即便这里的位置已经十分靠近心脏,李籽沐在整个拔箭的过程中也十分紧张,不过还是顺利将其中残留的箭头顺利拔了出来,本以为最后一支箭头也能像前两个一样顺利,却不想在她的手刚刚触碰到他伤口的时候,竟然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痛呼。
紧接着,她的手还停留在他的腹腔,就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猝不及防从她上方传了出来,“籽沐,你在干什么?”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下了一跳,手里动作一抖,张一天脸上痛苦的表情更甚,“夫人,你是不是想谋杀亲夫啊?”
李籽沐看着他强颜欢笑的表情,眼眶一热,“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是只知道看玩笑,难道不知道自己究竟受了多大的伤吗?”
毫不夸张地说,今天她要是不过来看看,他就算不死也会落下病根,就算是如今的状况,她都不能保证一定能还给他一个健康无恙的身体。
见她眼里几乎要落泪,张一天心中一疼,立马认错,“别伤心了,都是我不好,在战场上没能保护好自己,害得你这么担心,不过对方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恐怕不仅仅是想探探我们的虚实那么简单,还是要作做好全力以赴的准备才行。”
一说到这个,他身上的伤痛似乎能凭空消失似的,一双原本就深邃的眼眸变得更加深邃了几分,叹了口气,“怪我不好,没能提前看出对方的想法,不然有些不必要的伤亡其实是可以避免的。”
他表情认认真真,作思考状。
每当这个时候,李籽沐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这种魅力就像是八爪鱼的吸盘一样将她牢牢吸附,眼中其他的事物都不约而同主动避让,眼中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他一人。
直到他作势要站起来,她吓了一跳,二话不说把他按在原地,“你疯了?不知道自己受的是多严重的伤,还是我刚才没跟你解释清楚?!”
张一天这一来一回腹腔受了力,原本还红润的脸色只是一瞬间就变得苍白起来,面部微微有些扭曲,“怎么这么痛!”
看到他这副模样,原本嘴里还带着责怪之意的李籽沐语气也逐渐放缓下来,“行了,我还不了解你?就是个喜欢逞强的性子,行了,你先躺下,千万千万不要用力了,伤口在腹腔,从肉眼来看应该没有伤到内脏,不过这也不一定,没准这箭做得比较长呢,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吧,我来给你看看。”
闻言,张一天立马安静下来,顺道还出口夸了一句,“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李籽沐倒是没有理会他的贫嘴,只是冲他翻了个白眼,又往他伤口上涂抹了些醉鱼草充当麻药。
“这边有感觉吗?”
“没有,夫人放心造,为夫肯定能扛得住!!”
他咬紧牙关,只是腹腔的肌肉也随着他的动作收紧,看的得李籽沐无从下手,眉头一皱,“我知道这醉鱼草不可能完全比得上现代的麻药,不过这已经是我能为你创造的最好条件了,你且忍着点,放松一些,别紧张,不然等会把这箭头取出来的时候我担心会痛死你。”
这么简单的医学道理张一天不会不懂,努力放松了一下,迎来的却是李籽沐无奈的摇头,“不行,还是太紧张了,一天,你相信我,放松之后一定会比现在好的多。”
他又试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的不尽人意,眼中的光芒多了几分痛苦,“夫人,早知如此,刚才我还不如一直睡着。”
谁说不是呢?
只是没办法,就算他不能展现出最好的状态,‘手术’还是依旧要继续,李籽沐的手在他伤口处停留了好一会,可还是不忍心下手。
“这有什么难的,郡主冰雪聪明,要说平常,应该早就想出来了解决办法才对,怎么会犹豫这么长时间?果然,张大人还真是郡主唯一的弱点啊。”
一旁走来个血淋淋的人,一开始李籽沐没认出来这人是谁,只觉得这人的嘴也太欠了,立刻像是一只护崽子的老母鸡一样挡在张一天面前。
赵裴之见她如此反应,一愣,看看自己身上的鲜血,失笑:“郡主不认识本官了?不会吧,这才几个时辰的时间没见?还是说郡主的心都放在了张大人身上,从而连本官这样的俊俏郎君都能忽略了? ”
他自恋地摸着自己的脸,别说光看衣服和那张脏兮兮的脸,还真认不出来他是谁,要不是这欠揍的语气,李籽沐还得再迷茫一会儿。
“你有办法?”
她语气有些不耐,挑了挑眉。
“自然,否则怎么敢来叨扰郡主?”
赵裴之抬起手来,手起刀落之间,动作伶俐,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之嫌,下一秒,张一天的身子就软了下去。
赵裴之脸上则是挂满了得意,“打晕不就好了?废那么多话干什么?现在老实了吧?郡主可以大显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