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撇着嘴微微一笑,应道:“知道了。这兄妹俩,动作够快的。”
只不知她这一声,答的是莳花,还是流香。她沉吟了一下,接着吩咐道:“去把翠芝叫过来。”
“是,夫人。”流香应了,转身便去寻翠芝。
少顷,翠芝手里拿着一个纸包,回来了,云氏安排道:“吩咐你的事,都办好了吗?”
翠芝点了点头,“夫人,都妥了,一回府,赵嬷嬷便去办了,妥妥的。”
“嗯。”云氏应了一声,“开始吧!”
流碧在浴房里,准备了一大盆的凉水,她有些担心,“夫人,不用这么吧,你的身子……”
“无妨,我自有主张。”云氏声音依旧温和,眼神却非常决绝。
冰凉的帕子,擦过依旧娇嫩的肌肤,光滑的皮肤上,立马起了大颗大颗的鸡皮疙瘩。
冰凉刺骨的寒意,丝丝渗进肌理,云氏的身子,不自觉的微微颤抖。
她咬牙坚持着,小半晌后,她的脸,开始不自然的潮红,脑瓜仁开始发晕,疼……
嗬,成了!
“夫人,荣禧堂的吴嬷嬷来了。”
翠芝进房来禀报,躺在床上的云氏抬了抬手,示意翠芝,把人请进来。
“吴嬷嬷,婢子都说了,夫人病了,下不得床……”
翠芝边说,边引进一位四十余岁的半老嬷嬷。
她身形削瘦,脸上无肉,显得一张不大的脸上,眼睛忒大,嘴巴尖利,一看就是精明而能说会道,不易绕人的主。
吴嬷嬷半腰着腰,向云氏行礼,“老奴见过夫人,奴婢奉老太太之命,请夫人去荣禧堂商议要事。”
她嘴上说的恭敬,却偷偷用眼觑着云氏,见云氏和衣卧在床上,头上戴着锦绒带风毛的防风勒子,脸色苍白,脸颊处却是通红,便知,生病之事,不假。
云氏在流香的帮助下,挣扎着半坐着起身。流碧赶紧在她身后,塞上极厚极软的靠垫,云氏靠在软垫上,微喘了两口,这才道。
“吴嬷嬷好。吴嬷嬷,你也看见了,我前日偶感了风寒,又因被窃之事,急火攻心,身子不爽,老太太那边,是去不了了。”
“呃,这个……夫人,奴婢只是传话的,老太太那边,确有急事,需与夫人商议。夫人,你看你……你别为难奴婢一个下人……”吴嬷嬷不死心,好死不死的道。
“你这老货,是眼睛瞎了还是没长眼睛,没看见小姐病的厉害吗?府中左右无事,哪就上赶着让一个病人去料理家事。”
赵嬷嬷恰巧从外面进来,目睹了一切。
她平日里就瞧不得荣禧堂的人倚老卖老,算计云氏。她是云氏带过来的,并非侯府家生子,她可不惯着这此狗仗人势的老货。
“你,你,这是老太太的命令。满侯府,就老太太最尊贵,夫人是媳妇儿,这天下,哪有媳妇不尊婆母的……”
“好了,吴嬷嬷,你先回去禀告老太太,我换件衣裳就过去。”
云氏用眼神止住还待发飙的赵嬷嬷,应承下来。
“小姐,你这身子……”赵嬷嬷有些不甘心。
“无妨无妨,一些小病,再说,还有府医呢。”云氏耐心安抚乳母。
赵嬷嬷见劝不动,狠狠的瞪了吴嬷嬷一眼,吴嬷嬷见了,嘴角挑衅的一撇,“是,那奴婢就回了。”
心下却暗道:哼,拿什么夫人的架子,在侯府里,老太太才是老大。
吴嬷嬷趾高气昂的扭着屁股走了,众人赶忙围上云氏,“夫人,怎么样?”
云氏摆了摆手表示无妨,翠芝端上一碗冒着热气的,黑乎乎的汤药,“夫人,药来了,快喝了吧。”
这碗药,是云氏吩咐了赵嬷嬷,从外面寻来的,可以控制云氏的风寒不加重恶化,可表面上,却依然一副病重得要嘎掉的样子。
荣禧堂。
夏侯老太太,着了一身暗红色吉祥云纹的云锦外袍,老神在在的端坐在红酸枝榻上,半闭着眼神,略显富态的饱满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拨盘着手中的一串紫檀木佛珠手串。
那手串,包浆圆润,很明显盘弄的时日久了。佛珠滚动间,闪着暗紫色的微光,透着丝丝缕缕的暗香,显然价值不菲。
这手串,是云氏进侯府后,因着夏侯老太太信佛拜佛,便不惜花费重金,几经周折求来送她的。
据说,还是某位著名大师开过光的,属于有钱也不一定求得到的那种。
“娘,韵娘说,她病了,你看这事儿……”
夏侯文渊有些焦虑的捶着手,紧皱的眉头,看得出他手头的事,不好办。
可不是,才下衙,他便被堵回了青枝巷藏娇处。
夏侯子安一见到他,便哭丧着脸把陆梅梅装逼不成,反被拿至京兆尹定罪,还被当众打板子的事,原原本本的汇报给他,顺带着,还奉上了一份云氏失窃嫁妆的清单册子。
手拿着薄薄的册子,夏侯文渊却觉有千斤重。他粗粗的看了一下,满脑子,便要炸了。
首饰头面等,大部分还寻得到,可那些名贵衣料以及金银锭子,都用了花了,如何寻来填这窟窿。
唉,真是,取用一时爽,如今还债头大如斗。
他一直把云氏哄得好好的,对他信得波灵波灵的。
那真是要天上的月亮,都得想办法摘给他。他从来没想过,云氏有一天,会追问(回)这些东西,还闹到了京兆尹处。
养外室,是背着云氏干的,他也不能(没脸)出面,去求云氏,让陆梅梅免了这一笔债。
不只是他,还有子安,更不能在这时当众认贼作母。
子安是当下整个京城最耀眼的少年天才,将来是要连中三元,光耀侯府的。
且他与柳家嫡女的好事已近,只等柳家嫡女退了与那废柴的婚约,便可光明正大的与柳家结亲。
柳尚书近年风头正盛,很得圣上隆宠。
传言明年春闱的主考官,圣上有意定的他。子安若得江家助力,连中三元得状元,便是十拿九稳的事。
想到柳家嫡女柳云容,夏侯文渊突然心下一紧,暗暗叫苦。
月余前,子安多番努力下,柳云容终于应允与那废柴退婚,与子安结亲。
为了早日定下这门亲,他绞尽脑汁,从云氏处偷偷盗了她私库的钥匙,从库房里取了不少的头面首饰和名贵摆件器物,当作聘礼,悄摸的送到了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