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梅梅的后半句话,是冲着云氏吼的。
云氏却懒得理她一眼。
赵嬷嬷上前一步,跪下代云氏回话。
“大人,奴婢是我家小姐的乳母。大人明鉴,我家小姐的嫁妆,累丝三羽飞凤含珠金步摇,乃太傅大人亲聘了莫大师,为小姐量身定制的嫁妆。
老奴这里,有当时制作时的图纸,小姐的嫁妆单子,还有,在飞凤右翅根处,刻有我家小姐的名字,请大人查验。
且制此步摇的莫大师,现就在玲珑阁高就,大人亦可让莫大师,前来查验作证。”
赵嬷嬷说罢,双手呈上金步摇,与何大人查验。
何大人接过衙役递上的步摇,与衙役使了个眼色后,才拿起桌上的琉璃放大镜,眯起眼睛细细的查验。
这累丝飞凤,是以无数的纯金金丝缠绕所制,纹理细密,造型逼真,精巧绝伦,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瞧至飞凤翅根处,只见接头平整,刻了一个小小的隶书韵字。
那字的笔画,刻得极细,又在极隐秘处,若无人道破,真极难发现。
“嗯,确实刻的有字。”何大人看实了,这才道出,“陆氏,你又有何证据,证明这步摇,是你的?”
“我……民妇……”
陆梅梅语塞,瘫软在地,她哪有什么证据。
此时她悔得肠子都青了,那么多首饰,怎就偏偏戴这支出门,别的不行吗?
但她不甘心就这么输了,声嘶力竭的道:“这不作数,我没偷。”
“你没偷,那人家的嫁妆,难不成长脚了,自个儿跑到你处。”何大人补上神来一刀。
“就是,青天大老爷说的对,这疯妇,就是偷的人家东西。”跟上来的吃瓜群众们,也不甘当背景板,纷纷发言刷存在感。
被叫青天大老爷,何大人嘴角上扬,心里极其舒坦,也不禁吃瓜群众的言,任其叭叭。
“就是,我看哪,这偷儿,不只偷的金步摇吧,侯夫人快查查单子,看少了什么,八成也是这偷儿偷的。”
“有道理,哪有老鼠进米堆,只偷一口儿的。”
“仔细瞧了,这疯妇还真有些贼毛鼠眼的,相由心生,哼哼……”
“就是,忠义侯夫人是大善人,时常施粥布施啥的,断断不会冤枉了好人的。”
“……”
陆梅梅离吃瓜群众比较近,那些吃瓜声,每一字每一句,像淬了毒的尖刺钻到她耳朵里,刺得如麻辣痒痛。
她想为自己辩白,无奈只她一个,如何说得过那百八十张口,不消一会儿,她便被唾沫星子给淹没了。
“莫大师来了。”
衙役唱喝了一声,众吃瓜人听得证人来了,立马噤了声,还相互挪挪,让出一条道来。
两名衙役,带着一位身穿灰色粗布衣裳的老者,进了大堂。这其貌不扬的削瘦男人,便是享誉京城的巧匠莫大师。
“老朽莫之邪,见过大人。”
莫大师与何大人见了礼,便侍立一旁。
何大人把金步摇一递,问道:“莫大师,现有一金步摇,可是出自大师之手。”
莫大师曾是宫中的御用巧匠,何大人对他,也甚客气。
莫大师微微点头,拿起步摇只瞅了一眼,便慢悠悠的道。
“这确实是老朽所制。当年,太傅府的云老太太,托老朽给其女儿制了一套首饰做嫁妆,其中,就有这一件。”
莫大师一言既出,果然吃瓜群众哗然一片,果然,那贼妇偷东西。
“何处来的野匠人,也来信口雌黄。这分明,就是我的,我的……”陆梅梅还在做着挣扎。
莫大师被唤了野匠人,那小爆脾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在来的路上,他便向衙役打听了请他过堂的原委,便向何大人拱手禀道。
“何大人,老朽虽不才,却还不至于是野匠人,这步摇,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老朽为太傅府云小姐所制。
哦,对了,云夫人,当年老朽所制的首饰,全套一十六件,都有图样图册的,夫人最好查一查,还少了什么。”
给力!!
云氏与赵嬷嬷交换了个眼色,赵嬷嬷从怀里掏出份精美的正红色册子,并一份新制的蓝皮册子,双手呈上。
“禀何大人,老奴正要禀呢,这红的,是我家小姐出阁时的嫁妆单子,这蓝的,是日前,盘点库房时所造的册,除去所用,还有这些,都不见了,请老爷明断。”
陆梅梅越听,心越冷,这,这是让她万劫不复呀!
“嗯。”何大人收了册子,一页一页翻看着,越看,眉头肉眼可见的紧锁。
短了的物件里,不只有上品首饰头面,还有金条,现银锭子,玉器摆件,各种名贵衣料,及珍贵药材,琳琳总总,折成现银,竟有一万余两之多。
何大人倒吸一口凉气,自他坐到这个位置上,还没经手过,涉案如此巨大的失窃案。
“陆氏,侯夫人失窃之物,可与你有关?”何大人看完册子,开始发问。
“不,不,不,与我无关。”陆梅梅现在就是一口抵死不认。不过,她的辩白苍白无力,她已经是窃案第一嫌疑人。
“大人,这陆氏,指上戴的翡翠金戒,腰间系的百宝禁步,皆是我家小姐失窃之物。同样的,每件物件的隐秘处,皆有标记,大人可查验。
还有,她身上衣裳用的云锦衣料,也疑是失窃之物。”
赵嬷嬷每说一句话,陆梅梅都听得胆战心惊。
她心虚得厉害,每说一物,手眼都不自觉的瞅向某物,她动作虽细微,却都没逃过何大人的眼光。
何大人心下已有几分底,他脸一沉,作威严状。
“陆氏,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说的。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招了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陆梅梅如何肯招,她把头摇得似波浪鼓,抵死不认。
“来人,给这陆氏打二十大板,本官倒要看看,是你嘴硬,还是本衙的板子硬。”
何大人失了耐性,招呼着两边衙役,先给陆梅梅打二十大板杀杀威风。
陆梅梅这些年,被夏侯文渊养得十指不沾阳春水,浑身细皮嫩肉的,那禁得大板子打。
再者,为以示警戒,打板子都是要褪去衣裤,露屁股打。陆梅梅又羞又怕,使劲往角落里缩,想逃过一劫。
衙役们却不惯着她,直接拖过去,扒了衣裤,只着里衣的强按在长凳上,便开始打。
板子上身,陆梅梅顾不上害羞,痛得杀猪般的嚎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