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卫熙的特护病房回到房内,唐映菀一直如常。
吃过了晚饭和刘老院正送来的安胎药,早早的就说困累了,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落了帷幔,躺在床榻上。
这段时间她的确累,为了不多想,她一直不断的找事给自己做,为的就是到了晚上能倒头就睡,第二日早起再周而复始。
前两日还算奏效,可今夜完全失效了。
尽管她身体疲累,可翻来覆去,用尽办法,哪怕完全处在狭小黑暗的环境里也无法入眠。
焦躁的情绪裹住她,难以控制的会想一直压抑的那些东西。
“刘老头说你要早睡。”
西鹤木讷的声音在窗户外响起。
本就烦躁,这话听得唐映菀更是一肚子火。
她不想早睡吗?
睡得着她还烦什么。
“知道了,做你自己的事去。”唐映菀不耐的应答。
片刻没有回应,唐映菀以为西鹤走了,刚要再翻一个身,外面突然冷不丁的问:“你真想要走?”
唐映菀吓得浑身一激灵,更加清醒了,撩开帷幔朝着蹲在窗外的西鹤没好气道:“我不想走,做这么多事闲的?”
西鹤一本正经的看着唐映菀,“你舍不下,是走不了的。”
“我没什么舍不下的。”嘴上说得决绝,可唐映菀的眼却不由得转向了另一边,并转换话题道:“你姑娘都不认识一个,懂什么舍得不舍得。”
“我熟悉动物。”西鹤昂起头,煞有介事道:“动物下定决心会很绝对,不会拖沓的,睡不着觉的都是没下决心的。”
唐映菀被他这简单粗暴的比喻给逗笑了。
什么鬼东西。
人和动物的繁杂程度能一样吗?
“我必须走,你若愿意跟着我就跟,若是不愿,出了大梁我也可以把狼牙还……”
“为什么必须走?我走过那么多地方,哪里其实都一样,没区别。”
的确,对于她来说,都是异世,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但……
其实唐映菀没有必要和西鹤解释那么多,但不知道是长久以来的焦躁情绪需要一个宣泄口,还是因为西鹤算是她身边唯一一个自己人,愿意聊一聊。
“我的身份我不宜留在大梁,也不宜做煜王妃,害人害己,所以必须趁一切还没爆发之前离开。”
“你想保全你男人?”
她男人?
还真直白。
唐映菀没回答,但默认。
“所以你骗他?”
唐映菀有些不想和这块木头说话了,这么明显,他也就在场,还用得着说吗?
但实在没有旁人了,她只能依旧默认。
“那你没问过他?”
“问过他什么?”唐映菀不明,问谁?封衍还是白子玉?
“你男人啊,你怕害他,想保全他,那你问过他愿不愿意吗?”
唐映菀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问了封衍他会如何回答?
知晓了她可能是天山的血脉,他会如何?会坚定不移的选择她吗?
“你都没问过他,你怎么知道他不想撑?既然喜欢,一起啃苦果也饱腹,为谁好的分开,未必就好,何况你现在就不好。”
她现在不好吗?
唐映菀看了眼铜镜里照映出的自己,好像,这一段时间来的确不算好。
“不如听听你心里这么想吧。”留下一句话,西鹤没再多说,反身就回到了屋檐上。
唐映菀坐在床榻上,一时有些怔楞。
听听心里怎么想?
能怎么想?
如果是完全跟着本心走,她自然是不想走的。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起的点点滴滴里都有封衍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这个人。
一切都自然而然,原本也该自然而然下去。
可……
虽然自己理智是希望他忘了自己,也一直朝着方面做,可一想到他月底就要娶和悦,两人会成为夫妻,真正的夫妻,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第一次恋爱,她实在是两眼抓瞎。
照本宣科她都不会,压根就没学过这方面的知识。
也不知道会如此复杂,如此不受控,明明一切都如愿了,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甚至,有那么一刻,想后悔。
可事已至此,封衍也已经对自己死了心……
正神伤,楼顶忽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西鹤和人打起来了!
唐映菀立即起身握住袖弩冲到窗前,还没抬头往上看,就见西鹤直接从上面坠了下去,落进花园的草丛内。
什么人,短短几招就打败了西鹤?
须臾间,一道黑影闪至窗外。
唐映菀甚至都没来得及往后退一步,那黑影就闪电般钻了进来,一把抱住她的腰,头整个埋在她怀里。
随之而来的是钻入鼻腔内的大股酒气和夹在其中的淡淡沉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