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刚刚从昏迷之中醒过来的时候她的确是脑子空白,什么都记不清的,且注意力都被莫名提升的感官所吸引。
当从帐篷中出去,感官异常消失后,在近距离看到封衍喉结上的红印的时候,记忆就好像从一扇本就不严实的门内冲了出来。
所有的一切都事无巨细的展露在脑内。
她的话,她的动作,封衍的回答,回应……
虽有药物作祟,但她自己清楚,她当时其实并非完全没有意识。
她的不悦,吃醋,气恼,想占有都是她的情绪,只是药物把这些情绪都放了出来。
就如酒壮怂人胆,她对封衍,好像,真的,是喜欢。
而那药对封衍根本没有作用,他的话,完完全全是真心的。
他喜欢她,很早就喜欢。
所以,之前那些奇怪的举动,那些油腻,都是因为喜欢她而不肯开口。
是害羞,还是旁的,她不知晓,也不想,不能知道。
她和封衍,注定是要各走一方的。
她早晚要离开,如今又和天山有不可分的关系,更加注定不能留。
而封衍,是大梁的亲王,无论如何都要留在大梁,守护大梁的。
唯一的牵连就是肚子里这两个孩子。
为了以后还能见面,不尴尬,不麻烦,就最好是趁着现在未说明的情况下把不该有的情愫给按下去,一切照计划进行,对谁都好。
所以,那夜她想起所有的时候选择闭口不言。
之后也是一样。
至于封衍,他到底是古代人,三妻四妾他本就是认同的,不过是因为她要求才答应不纳妾,她走之后,难过一阵应该就会过去了。
想着,唐映菀这心里微微有点刺的慌。
摇摇头,强行压下去,转身又钻进了医院里誊抄医书。
不被不必要的情绪裹挟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没时间乱想。
……
再度回到大理寺大狱的封衍并不知自己已经被安排妥帖了。
步下地牢最后一阶台阶,血腥味混杂着腐臭,霉烂,腥臭味铺面而来;惨叫声,求饶声,谩骂声不绝于耳。
封衍无视一切走进中部的审讯室。
烛光昏暗得只能看清大概轮廓,封衍熟门熟路的坐在垫了皮毛的大椅上,拿起旁边的证本,借着烛光扫了一眼,不满意道:“没什么有用的啊。”
“王爷饶命啊,小的把知道的都说了,余下的小的都不知道啊。”
“是啊,是啊,王爷饶命啊。”
“不关我的事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喊叫声围圈响起,带起铁链碰撞的声音,动浮之下吹动烛火,才看到前方架这七八个血淋淋的人,年纪都二十上下,长相都有几分相似。
不止是几个人像,和余清欢也都有些许相似之处。
“闭嘴。”最末昏暗处,一个喑哑晦涩的声音低低无力的响起,方才喊叫的几人瞬间禁声,不敢动弹。
看不清那人具体,但一双眼似发着绿光,紧盯着封衍。“你明知问不出什么,不过是绑着我们余家年轻一辈泄愤罢了,又何必假惺惺的问。”
封衍并不恼,抖了抖手里的案本,笑道:“泄愤也要走流程,否则你祖父参本王一本呢?何况,本王不觉得问不出,哪怕问不出想要的,也能问出别的,你们余家枝繁叶茂,旁支众多,嘴硬的可不多,本王帮你们修剪修剪。”
“你这是公报私仇。”
“那又如何?”
一时沉寂,两双眼睛在黑暗里交锋,哪怕什么都没有,所有人似都能听到刀剑交锋。
余家的公子终究不敌,冷嘲道:“煜亲王何必如此卖力,就剩一口气了,若我是王爷您,就求些清闲,好歹撑到孩子诞生,看上一眼。”
这话一出,洛江手里的铁鞭毫不留情的落在他嘴上。
“小道消息,你也信,难怪你祖父不重用你。”
余家公子如被踩了尾巴,当下就挣扎了起来。
只是嘴被打得发麻发肿,一时之间张不开嘴,说不出话来。
封衍压根不看他,给其他狱卒一个手势,径直走了。
惨叫再度响起,撕心裂肺,封衍则是出了地牢就将案本扔进了火里。
“王爷,这审了两日就审出这么点,这就扔了?”洛江可惜,他也跟着两夜没合眼呢,好不容易逼出点东西。
“无用留着作甚,裱起来给你挂房里欣赏你这两日的丰功伟绩?”
洛江被怼得缩脖子,小小的抱怨:“这余家没一个顶用的,审了这么多,也没个结果,皇上若是怪罪下来还得王爷您担着啊。”
封衍未语。
只是看了眼角落的漏刻,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走出大狱大门,一行御林军就冲了过来,领头的上前礼道:“余太师御前状告您严刑逼供,圣上召您与大理寺卿袁大人立即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