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昏迷了多长时间,唐映莞逐渐恢复了意识,疼痛感也瞬间由臀部传向四肢百骸,让她失声痛叫。
那些打板子的人都是有手艺在身上的,因为封衍说要查看了小郡王的情况再找她算账,那些人后面才收了劲,可也只是留了她一口气而已。
伤口皮开肉绽,不用看都知晓是如何一副惨样,原本退了的高烧也再次因为伤势又升了上来。
应该已经烧了一段时间了,唐映莞脑袋发胀,浑身无力,更别提去处理臀腿的伤势了。
可若不处理,等着她的就只有死了。
求生的意念支撑着自己,唐映莞艰难的从医院里取出止痛药,抗生素,消炎药塞进嘴里,没有水就生咽下去,刮得冒火的嗓子火辣辣的疼。
好在止痛药逐渐生效,趁着力气还没泻,凭着感觉将碘伏一整瓶往后臀倒,又拿了止血消炎的药粉一个劲的撒。
有多少能进伤口她不知道,但她的力气已经彻底耗尽了。
趴在床板上,像一只被扔在案上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委屈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前世,她是医学天才,从小到大接触到的都是敬仰欣赏的眼神;在医院里她治病救人,受到的也多是感激赞扬;哪怕在她弥留之际研究室也是以她的指导为准。
到了这里,救一个人困难重重不说,还如一块砧板上的肉,当权者一句话便就让她皮开肉绽,饱受折磨。
她的命,在这里,就是别人一句话的事。
她重活一世就是来任人宰割的?
怎么可能!
受过癌症的折磨,她深深的明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难得再次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她怎么能辜负。
她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好!
悲伤委屈被积极冲散,唐映莞咬着牙从怀里缓慢又艰难的掏出已经发硬了的窝窝头,在黑暗中小口小口的啃。
……
枫林阁。
林太医把着小郡王的脉,脸色凝重的视线在两处缝合上来回看,眉头越来越皱。
“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啊!”封衍实在等不及了,看了一刻了,一句话都没有。
林太医收回手,似不知怎么开口好,踌蹴了些许后才无奈道:“下官才疏学浅,王爷府上请来的这位大夫用办法下官从未见过,似乎是在胸口开了膛,生把骨头接了起来,缝了伤口瞧不出流血,可都是表面功夫,不治本,小郡王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哪怕撑得过今晚也撑不过明日。”
原本太医院断定小郡王只能熬到日落前,小郡王这才决绝的要回府,死在府上,眼见都熬到亥时了,封衍原以为还有的救,没想到还是这样的结果。
封衍扶着额头,闭着眼对林太医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林太医心里暗舒了一口气,带着自己的徒弟忙起身告辞。
“王爷,太后还在行宫,消息尚未传进去,要不要派人前去?”府臣洛江看着小郡王,既怜惜又无可奈何的询问封衍。
太后就小郡王这么一个亲外孙,若是知晓必然承受不住。
可若此刻不报,没能见到小郡王最后一面,只怕太后会怪罪王爷,给了旁的人机会。
“母亲!母亲!”
在封衍犹豫不决之时,小郡王急切的呼唤声响起。
他一个箭步冲到床沿便,握住小郡王抬起的手,急道:“子安,不可跟你母亲去,听到没?”
“舅舅,我母亲去哪了?刚刚母亲还在这呢?”小郡王眼珠子到处寻,甚至想要撑起身子来找。
封衍立即伸手按住他,喉咙哽咽道:“不能说胡话,好好躺着。”
“我没有说胡话,刚刚母亲就在这,母亲还摸着我的头跟我说她是来救我的,让我别怕,说睡一觉我就好了。”
来救他?
封衍脑海里浮现起了唐映莞的脸。
“母亲!母亲!您在哪?您又不要安儿了吗?母亲!”
小郡王声嘶力竭的哭喊着,身体不受控制的摆动,怕他扯到伤口加重伤势,封衍只能狠心一指点在他的穴道上,当下人就再度昏了过去。
“小郡王只怕是将王妃当成长公主了,要不……”
洛江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林太医的徒弟在两人的注视下走进来,指着方桌上的药箱缩着脖子道:“下官来取落下的药箱。”
封衍转过眼,徒弟讪讪的上前将药箱拿起,正要走,看着封衍紧握着小郡王的手,又想着小郡王刚刚的哭喊,心生不忍。
“其实王爷不妨请先前的那位大夫再来看看,或许能救。”
封衍转过头来,眼神里带着质问和怀疑。
徒弟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不看他道:“那位大夫虽说行医怪异,但却是有效的解决了断骨和大出血,小郡王能熬到现在全靠这些,或许她还有旁的办法,或者是……太医院不敢用的。”
话说完,前方没有任何声响,但徒弟能感受到凝视,额头上汗珠不停的冒。
半响,徒弟后背的衣衫都打湿了,封衍才开口:“下去吧,此事本王不会让第四个人知晓。”
“谢王爷!”
徒弟如蒙大赦,逃命似的奔了出去。
封衍看着因高烧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小郡王,神色渐深,最终吩咐道:“带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