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先生气的一挥衣袖,长叹一口气,神色复杂的紧盯着林恩。
“林恩,你说说你,以前到底怎么想的!以后又有什么打算!”
林恩一愣,面容尴尬再行一礼,心想今天这赔礼可都赔到姥姥家了。
“先生,我先前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他回答了先生的第一个问题。
毛豆点头附和。
“对的先生,是王贵干的,当时恩子哥在家里养了好久呢,村里的伙伴们都知道。”
除了雨声外林恩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难道先生更生气了?
他抬起一点头看了看先生,余先生也正看着他,目光又变得慈爱怜悯,眼里还有些许懊恼和怒火?
“往日的事我倒是不知,你竟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们现在可还有欺负你?”
林恩连忙摆头。
“只要我不与他们接触,想必他们也不会再来找茬了。”
余先生夹着眉头的抚着二人的双肩。
“你们都是我余俨的弟子,往日若是在外头遭人欺负了,一定要告诉我这个老师,我这个做师长的定要帮你们出口恶气。”
毛豆和林恩一下子就笑了出声,纷纷感叹平时温和又讲理的先生竟然还有如此强硬的一面。
这件事对毛豆来说,更是开心,原本就担心之前的伙伴会因为他独自学习而找他的麻烦,现在有先生可以依靠,他更加放心。
打闹着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屋外的雨势也逐渐减小,乌云散去,夕阳竟还冒着暖意将泥土里的潮湿晒的热气腾腾。
好不容易趁着没下雨,先生赶紧将这群猴子提前给放了,让他们都赶紧回家免得待会天黑路滑更是不便。
等到小豆子笑嘻嘻的跟先生行完礼就飞快的跑走了,林恩才刚收拾完桌子。
林恩看着余先生此时站在院子里,看着外头失神。
心里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他收拾好东西,走到先生面前行礼,最终犹豫片刻还是没忍住开口问。
“先生在刚刚那个故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林恩能感受到余先生将手放到他肩上的分量和他眼里未熄灭的火光。
他却只是垮着肩膀摇着头说。
“一个无足轻重之人罢了。”
林恩是听到雨点打在树叶上的闷声才悠悠转醒,此时天光大暗,不知是天气太糟糕了还是一日已经进入尾声了。
外头并无父母和阿雅的声音,想必是已经休息了。
他拿袖子擦了擦额上密密麻麻的汗珠,生病的难受让他忽视了肚子的饥饿感,他又将自己好好的用被子裹了起来。
纵使这会脑子发烫,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思维异常活跃。
应该说这种令人烦恼的思维活跃已经持续了好几日了。
那日下学,他就老实回家,老实吃饭,老实教书,老实睡觉,无半点不同。第二日也如此,第三日也如此,第四日也如此
那日的故事就像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大家翻篇了。每日面对林恩的,依旧是一大堆书籍和练字的重担。余先生也一如既往的稳重又温和,那日的暴走只是大家的幻觉一般。林恩也每日就功课内容跟小豆子玩笑打趣。
没有任何不同
才怪。
林恩忍不住咬着微微干裂的嘴唇。
哪有什么突发奇想的故事,一切都是有意为之。余先生奇怪的故事,奇怪的表情,以及对自己奇怪的反应。
虽然很臭不要脸,但根据自己脑子里奇思怪想的穿越定理,林恩还是忍不住怀疑,自己莫不是就是故事里这个倒霉的“儿子”吧。
就算这离谱的结果成立。
可自己的亲人如何解释?
可自己跟余先生又有什么关系?
可自己如今在此处又是什么结果?
种种问题实在是难以解答。
况且他也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从某种理论上来说,不需要考虑之前的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日子总是向前看的吧,他懒得再困扰自己,将问题全部打包丢走,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了。
雨夜裹着夜色一起降临,整个村庄沉寂的陷入在一片山雾之中,伴随着连绵的阴云,偶有一两声鸟叫从山间传来。
只是林恩确是没有料到,这奇怪的直觉就跟一颗种子一样,一旦种下,就会迅速的生根发芽。
又一日黄昏,林母与共同劳作的村妇道别,匆匆结束一日的工作,挎着篮子回家,推开院门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在石桌上一动不动。
她心一提,加紧步伐的走了过去。
待站定一看,阿雅竟是趴在桌上睡着了,想必是累坏了,竟然睡的如此安稳,小小的身躯随呼吸阵阵起伏。
“睡外头,着凉了可好。”
心里嘀咕两声,又放慢了脚步,将干净的衣衫披在了阿雅的身上。
纵使再轻柔,少女还是醒了。
阿雅坐直,刚睡醒还是有些许寒意,她拢了拢衣衫,看着林母说道。
“哥哥不见了。”
林母愣了愣,笑着接话道。
“是不是今日功课太多了,还在先生那?”
阿雅摇了摇头。
“昨日余先生去拜访旧友了,今日学堂休息。”
林母依旧笑着,用帕子胡乱擦了擦手。
“是带阿福出门了吗?还是说跟你们阿爹上山了?”
阿雅搓了搓指甲,平视着林母说道。
“哥哥不见了。”
林母的笑容凝固,神情严肃。
“啊,那可怎么办啊,可要好好找找。”
林子里的鸟群被陡然惊醒,呜呜啦啦的一片片飞向天空。
林恩揉了揉眼睛,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在往哪个方向走了,眼见着日落西斜,他也只能胡乱吃了些野果,又找了棵树,生了点火靠在树下休息。
至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恩出门围着村庄走走,整个小村居于高山之中,背靠环山,面临河水,进出村的道路竟然只有一条。他闲来无事,顺着一条隐蔽的小路就走上了这座山,东走西走以至于他自己都迷了路,也懒得去找方向,总归不会走出去太远。
整个黑夜并不如他一开始所预料的如此难捱,自从他习惯于干农活以来也并不惧怕一些蛇虫鼠蚁,只是光吃野果对肚子却不是那么友好了,他踩熄了火光,一顺溜的爬上了树,便合眼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