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魃很特殊,它能够感应天机变化,从而寻找到应该降灾之地。
籍此降灾,既可顺应天意,又能增强修为。
且,在灾害范围内,它的修为可以得到超常发挥,众多修行中人都难以奈何它。
只是,同样,它也有弱点。
那就是,在灾害正常结束之前,无法离开降灾地。
也就是说,今日若想活下去,没有退路可言的旱魃,只能将敌手斩杀才行。
以付出五百年修为为代价的秘法,让它法力提升足足五成,再次面对这两人,它有信心能够将之击杀。
便见其手中长矛挥动,直击夜明。
面对这魔神的一击,夜明想躲,但却发现,这家伙法力暴涨之后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即便是自己,都无法躲过。
只得横过手中愿力长枪抵挡这一击。
一击之下,夜明被击飞极远一段距离。
而旱魃立马跟上,连续进攻。
不但长矛进攻,还有法术一并落下来。
夜明立刻施法迎击,只是这次双方差距有些大,他的法术效用并不强。
面对如此强力出手的旱魃,并不能撼动对方法术。
旱魃抬起大手,又是一掌落下。
夜明霎时施展愿力法身,将本该几百丈的巨型法身,凝聚在身前抵挡。
别看旱魃体型没有几百丈那么夸张,但战斗力却是一点儿不差。
这一掌下来,连浓缩的愿力法身都被打的扭曲,而且随后又是一脚踩下来。
夜明以长枪抵挡这一击,被踩到地下。
也是这一击,让夜明身上一阵扭曲,隐隐有一丝魔气溢出。
被踩到地下都不觉有什么的夜明,却是因此吓了一跳。
连忙稳住幻术,让自己不要暴露。
而旱魃则是略一皱眉。
刚才那一瞬间,怎么感觉有些不对?
只是不待它多做思考,兵煞将军已经冲过来为夜明解围。
被踩到地下的夜明霎时冲出,与之联手对敌。
只是此时的旱魃,修为实在强悍,即便两人联手,又有天罡雷火阵助力,仍是无法抵挡,被旱魃单方面碾压。
见这家伙难以对付,夜明再一施法,外表光鲜亮丽,如仙家秘境的内洞天出现。
想要将旱魃带进内洞天之中收拾这家伙。
只可惜,旱魃不是冲动之辈。
见到夜明行为,当即后退一些,自身释放出大量旱气,与地面紧紧相连在一起。
如此,除非夜明能将整片大地一起收进去。
否则,别让拉它进内洞天。
夜明见此,顿时感觉有些牙疼,感觉这对手有些过于谨慎,连这种法术都要防。
偏偏他还真就没办法再将对手拉进去。
这样的话,情况就有些不好处理。
旱魃打破夜明的打算之后,再次对两人发动进攻。
这家伙给人的压力就很大了。
兵煞将军知道现在夜明不能暴露,主动承担下大部分压力。
面对旱魃的攻击,一直以来防护都强大无比的四凶甲,竟然出现微小裂缝。
可见对方战斗力之可怖。
夜明见此,不由开始计划着用一些险招对付这家伙。
正在他们计划之时,远空忽然又有一道身影到来。
这人飞遁而来,身边环绕着香炉、烛台、宝瓶、碗、盘、碟、杯等法器。
来者正是已许久不见的静安道长,其口中还不断念着咒语:
“流精郁光奔祝融,巨神泰华登云中。
墨旛(音,番)皂纛(音,岛)扬虚空,掩曦蒸雨屯云浓。
”
正在天罡雷火阵中相助御敌的冲准道人见到来人,喊道:
“是师兄准备好祈雨之事了!”
正在压制打击两名对手的旱魃也察觉到静安道长的到来。
而且,这位不到散仙修为的道长,给它带来的威胁之感,居然比这两名对手加起来还要强!
毫无疑问,这是由于对方正在施展祈雨之术的缘故。
旱魃见此,对静安道长大喝道:
“那边的道人,难道你不知,此次旱灾,乃是天机所示。
你若敢逆天而行,就不怕身死道消吗?”
已然念完咒语的静安道长闻言,嗤笑一声道:
“从来都是贫道同别人讲道理,你一个魔神,也敢跟贫道说道理?
真是不知所谓!”
一语罢,便见静安道长拔出宝剑,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剑上,宝剑霎时变红。
又见其挥动宝剑,以剑做笔,在空中画出一个祈雨之令:
“太上道祖急急如律令,弟子静安,以命祈雨!”
说罢,将冠帽取下,一剑斩为两段。
那祈雨之令,化为一道灵光,冲天不见。
旱魃见对方施法时,已然神色大变,想要攻击静安道长。
只是双方距离到底有些远,加之又有夜明、兵煞将军出手阻拦。
还来不及阻止,那法令已然冲上天际。
只是法令消失在高天之上后,并无动静,仍旧是一片炎炎烈日,不见一丝阴云,更无半点雨滴。
差点儿被吓坏的旱魃见此,大笑道:
“哈哈,天命在吾,上苍不降雨,哈哈哈!”
只是其大笑还没有完全舒展开,便见天际忽然阴云四起,凉风袭人,浓厚的乌云汇聚到一起,电闪雷鸣之景,不过顷刻便已形成。
上一刻还在大笑的旱魃,忽见这阴云蔽日,大雨将至之象,再笑不出一点。
“怎会,如此?天机无误,当无雨才对”
旱魃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随后,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看着漫天阴云,手持长矛,竟然打算杀上天去,击散乌云。
夜明见此,立即招呼兵煞将军出手,阻止对方的行为。
事实上,在天际阴云出现之后,旱魃身上的强大修为,就开始明显出现下滑。
此时心态出现问题的旱魃,再想击败二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被连续阻拦好几下,没能第一时间冲到乌云之中。
待其猛然发力,将二者再次打退一些时,云层之中,已然有雨滴落下。
看似寻常的雨滴,在落到旱魃身上之后,却是“刺啦”一下,冒起白烟。
而旱魃亦是面露痛苦之色,好似被“烫伤”一般。
明明都已经快要接近云层,但在雨滴的“攻势”下,全身不断冒烟的旱魃气势迅速衰减,失去了方才的锐气,反而开始往下落。
此时,大地之上,也终于有雨水落下。
几个月的严重干旱,使得延化府土地处处开裂。
在这一场甘霖之下,土地开始恢复起来。
各地之人在察觉到雨水落下之后,一个个激动的欢呼呐喊。
许多人撒疯似的在雨中狂奔,仰天长啸。
旱魃如小山般的躯体直接坠落到地面。
一开始这怪还大吼不叫,觉得命运不公,太过苛责于自己。
在感受到自身力量不断消退之后,反而渐渐开始平静起来。
甚至于到了后面,直接散掉手中长矛,就那么坐在地上,看向远处田垄尽头欢呼的人群。
伸出硕大的手掌,接着落下来的雨水,旱魃忽然有些释怀使得,直接仰躺在地上,任由雨水消磨己身。
夜明不知何时出现在它身边,笑道:
“尊驾这就认命了吗?”
旱魃躺着一动不动,部分身躯渐渐化为泥水,流到田地里,只是它却依然混不在意。
“命数如此,自然该认。”
“看你样子,似乎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就放弃的吧?
可有别的原因?”
听夜明这么说,旱魃目光微微一动之后,缓缓道:
“当初轩辕与兵主神战于涿鹿,兵主神有风伯雨师两位上古大巫助阵,行云布雨,使轩辕处于劣势。
轩辕之女女魃自九天之上下场助阵。
女魃所到之处,赤地千里,烈日当空。
风伯雨师之法被破解,轩辕也得以获胜。
但此战之后,女魃再也回不去九天之上,只能滞留人间。
但人们却是厌恶她这个为战胜兵主神立下大功的神女。
只能制造干旱的女魃被放逐到荒僻之所,又因人心之厌恶,改变了形貌。
成为世上第一尊旱魃,被吾等尊为女魃始祖。”
“这故事我知道,不知尊驾想说什么?”
“后来,女魃始祖还是回到了九天之上。
只是我等后辈,却是不知缘由。
始祖也未曾留下只言片语。
而就在刚刚,吾明白了。”
“雨就是回去的关键?”
“不错,刚开始力量的不断消散,的确使吾惊恐无比。
可在多数力量都消散之后,吾意外发现。
修为其实并没有真正消散,只是转化为另一种形式,出现在另一个地方而已。
由此,吾便知女魃先祖最终归去的秘密。”
听完旱魃所说,夜明一拍手道:
“所以说,其实我们之间,根本不用斗个你死我活的?
你燃烧的五百年修为,全都白费了!”
本来一脸平静,等待自身消失的旱魃闻言,面皮一抽。
一想到五百年的修为就这么打了水漂
侧过身子,斜着躺着,不再理会夜明。
看一眼旱魃此时的样子,夜明又笑道:
“我说,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看开点儿!”
“汝要是一下子少五百年修为,能看得开?”
“不能,但这不是你少的吗?对我没影响。
我安慰一声,你听着也舒坦,双赢。
你说是吗?”
“”
不想说话的旱魃看着自身逐渐化为软泥,面色很是平静,原本狰狞的面孔,在逐渐褪去。
不多时,化为一个有些沧桑感的大叔面孔。
“没想到,你这本相还挺有范儿,也就比我差个十万八千里而已。”
旱魃没有回答夜明的话,看着自己将要完全化去的身躯,忽然说道:
“小心,顽真树。”
语罢,彻底化为一滩寻常泥水,流入田间,再无一点儿痕迹。
“顽真树?什么东西?你倒是说清楚啊!”
可惜,对方已完全化消,再不可能给他解释什么。
“你有秘密要说,早点儿说啊,非要最后丢下这么一句,成心让我睡不成安稳觉?”
吐槽几句之后,夜明并没有去深入思考此事,而是立即纵身,去到静安道长身边。
此时这位道长正坐在一座小山的石头上,盘膝端坐,任由雨水滴落在身上。
周围,兵煞将军、冲准道人、重台真人等都看着他。
夜明随之到来此处,也见到这位现在的情况。
已自身之命,换取天降甘霖,静安道长几乎是必死无疑。
好在,雨不是一下子就会下完。
静安道长也不会一下就死去。
此时的他,身体如同破碎的瓷器一般,出现一道又一道裂痕,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拼起来的人。
且,通过天眼观察可知,这样的碎裂,不止是身体出现裂缝,连带着魂魄也出现裂缝。
毫无疑问,这就是天道之力的反噬。
看着这状态的静安道长,即便已经一把年纪,且对此事早有心理预期的冲准道人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
“师兄”
倒是静安道长自身,并不见什么悲伤之色,见众人看向自己,表情轻松的笑道:
“似贫道这般,想必会被后人当做典型夸赞,也算的上是青史留名。
如此,倒是领先诸位一点,你们可莫要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