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海蛇怪之言,云殛真人恍若未闻,满脸怒容的他,下手毫不留情,一道道雷霆打的海蛇怪释放的屏障逐渐收缩。
海蛇怪见此,继续道:
“可能是我没说清楚,我不是让这个蠢货帮忙对付你,而是让他去屠杀岸上的旱地鱼(水族对人族的蔑称)!”
此言一出,手中铜锥雷霆凝聚,正要释放的云殛真人豁然停下动作,目中雷动隐隐。
见对方停手,海蛇怪道:
“放心,这不是还”
话还没说完,发现鳐鱼怪已经向着岸边去了。
顿时喝道:“你这蠢货,要去干什么?”
“啊,屠杀旱地鱼啊,这不是你说的吗?”
鳐鱼怪很是耿直的说着。
“我还没说动手呢!先别急!”
海蛇怪骂一句鳐鱼怪之后,又对云殛真人道:
“你也看到了,我这表弟说动手,就是真动手,可不虚张声势。
你们这边虽有官印在手,但也绝不可能护住这么多人,一旦我们下手,会死多少旱地鱼,那可就不好说了。”
这话让云殛真人眉发皆张,身上雷霆不可自控的四溢,目中满是愤怒。
但其到底是有理智在的,没有再出手。
楼船上的元持心见此,上前几步,站在船舷边,手中托着官印,神情有些凝重。
无论如何,他不可能坐视这些妖怪滥杀无辜。
周围百姓闻言,又是满脸怒容。
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恐怖之,转身就走,离开此处。
云殛真人扫视周围,见
湖面还有许多舟楫,其上有人,岸边有大量百姓,光是撤离都要一阵,现在开战,必然会死伤大量无辜者。
见此,满是怒意的云殛真人缓缓退开一些,不再阻拦。
海蛇怪则是略显得意的看一眼云殛真人,招呼鳐鱼怪离去。
“啊,这就走,不杀吗?”
鳐鱼怪还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对此,海蛇怪直接就是一尾巴打下去,狠狠抽一下之后,拉着便走。
众人见两怪没入水中,久久再无动静,这才确信,他们已然远去。
云殛真人身上的雷电也缓缓平息下来。
可见,其身上那些裂开的皮肤没有愈合,内中仍有电流流动。
这位显然没有与下方众人交流的打算,一言不发的化身为一道雷电。
原地一闪,便消失不见,只余一片黑沉沉的天幕。
妖怪与神人都是消失,无波湖周边围观者却是一片寂静。
就在所有人都不说话,似是在消化方才之事的时候,楼船上的点卯人却是忽然一个助跑起跳,跳出大船,眼看要落入湖中时,一个蜻蜓点水,借水面高高跃起,跳到对面一艘船上。
看其样子,分明打算再跳向下一艘船,籍此上岸脱身。
正此时,却见元忠也是冲出,顺手抓起一卷红布彩带,将之投出,彩带木制的头直接扎到对面船只顶上。
元忠一个起跳,身轻如燕,脚踏彩带,快步而行,冲到对面船上。
那点卯人正要起跳,见元忠来,不敢再跳,怕
在空中无可接力,被偷袭致死。
由于方才是为逃走,没带原本的长枪,直接拔下背后五杆令旗中的两杆,当做短枪使用,攻击元忠。
元忠方落地,脚下不是很稳,面对点卯人刁钻杀招,选择玩儿赖,以护心古剑做挡。
短枪打在古剑侧面,并不能挑飞元忠手中剑,这一波攻击宣告失败。
元忠趁此时机,已然立住身形,再挥剑进攻。
护心古剑最大的特点就是,面对法器的时候,不会受其影响。
同样,在面对非法器兵刃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特殊,只是一件坚固且锋利的兵器而已。
双方接下来的争斗,完全都只能靠各自本事。
点卯人的本事自不必多说,天下第二杀手,可不是浪得虚名。
元忠虽然名声不显,但能有仙缘,得神兵,就知其人不凡。
二者招招都是杀招,每每出手,都是凶险无比。
稍有不慎,就要饮恨当场。
其他人没想到,神仙和妖怪刚打完,这江湖上的高手就又打起来,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着实精彩非凡。
只是这次,元持心明显不怎么沉得住气,有些关心则乱的看着对面船上的打斗。
那两人从甲板杀到船舱中,又从船舱里杀到船顶。
最后,杀到船帆顶上,各据一边,打斗不歇。
那点卯人见双枪无法制敌,用脚一踢背后令旗,再做短枪使用,以三根短枪同时发动进攻。
元忠气息变幻,施展秘传呼吸法,剑随
心动,一击出,带两道残影,与对方厮杀不止。
两者在帆顶又过数十招,各自蓄势已到顶点。
忽见点卯人向后一跳,落到船帆最边沿,再全力连续投出手中短枪,连投四下,再握住最后一根令旗短枪,直奔元忠而去
元忠脚步如影,不断晃动,躲过前四下投掷,脚下生风,向前冲去,手中剑再挥出绝杀一击
两者在船帆之顶一个交错,各自换位站在一边顶上,都是不动。
寂静无声的无波湖上,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看,都想知道到底是谁败阵。
就连元持心也是下意识的一手紧紧抓在船舷上,手中都是汗。
帆顶一阵微风吹过,身着戏服的点卯人身子一晃,自上坠落下去,没有掉在甲板上,直接落入湖中,激起一阵水声。
与之相对,元忠则是收剑入鞘,再一纵身,脚踩红绸彩带,快步奔来,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已然落于元持心面前。
“老爷,贼人已伏诛。”
见元忠归来,元持心立即上前查看他的情况,发现其左肋位置的衣衫破碎开,左肋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伤势明显是被令旗尖头刮出来的,看那情形,但凡再偏点儿,就要被洞穿心房。
“元忠,你没事吧?”
自家老爷如此在意自己,元忠拱手道:
“老爷放心,我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
确认元忠没事,元持心这才放下心来。
随后,霍然转
身,看向船上四家三商之人。
被他这一眼扫过去,心理防线早就在一连串事件打击下几近破碎的众人,真是被吓到。
有几个胆小的,当场就跪了下来。
林府尉见此,面有不悦之色,想要呵斥下跪的几人,但到底没有开口。
这时,却见娄府丞忽然跪下,跪在了元持心面前。
“元大人,我认输。”
娄府丞的行为可谓出人意料,众人都是一脸意外的看着他。
林府尉更是惊异于娄府丞的选择:
“娄兄,你这是”
娄府丞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说道:
“林兄,你也该做出选择了。”
林府尉闻言,愣在原地,神色间多有挣扎之色。
其他人见娄府丞都跪下了,相互看一眼后,一个接一个跪下。
身边人一个接一个的跪下,转眼间就只剩下林府尉还站着。
元持心也不说什么,只是看着。
林府尉见此,长叹一声,指着众人道:
“你们这些人,当真是一点骨气也没有,吾羞与汝等为伍!”
骂众人一顿后,又指着元持心道:
“姓元的,算你狠!”
说罢,忽然拔出腰间佩剑,架在脖子上,双眼一闭
然后
发现,有点儿鼓不起勇气。
本来一腔热血,打算自刎的林府尉,在感受到剑锋上的寒意后,有些下不去手。
于是,原本还面有愧色,注视着林府尉“愤然自刎”的众人,目光不由变得有那么一点怪。
林府尉见大家都
在看着自己,也是有些难堪,想着借着这股子尴尬劲儿自刎好了。
又动一动手中剑,只是还没动手,被夜间凉风一吹,感觉头脑清醒了很多。
忽然,有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不想死了
可是,大家都看着呢,不死一下,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就这样,不太想自刎的林府尉被一群人看着。
尤其是这全都是熟人啊!
这场面,让林府尉感觉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杵在原地,自刎不是,不自刎也不是。
这个时候,他多么希望有个人能说句话,给他个台阶下。
不得不说,作为多年同僚,娄府丞是懂这位好朋友的。
跪在地上的他,往旁边挪了挪位置,空处一块来,指着空处道:
“林兄,你看,这里还有位置。”
等着有人给个台阶的林府尉闻言,脸色更是难看,有苦难言,剑架在脖子上,手都有些抖,想放下来,又不好意思。
有些巴望着其他人能再给个台阶下。
说台阶,这就有人给了,不是别人,却是一脸玩味的夜明。
只见他摸出一只碗,又从宴席桌上拿起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来,笑问道:
“林大人,你快点啊,我还等着蘸点血吃馒头呢!
再不快点儿,馒头都要凉了,那就不好吃了!”
林府尉闻言,脸色已经难看的胜过猪肝。
羞愤欲死的他,到底是没能下得去手。
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一阵之后,林府尉忽然将剑丢掉,“哐
嘡”一声,跪在甲板上。
这一跪,众人都能感觉到,有一个人的尊严彻底死掉。
只是,不知为何,没有人同情这位,反倒觉得有些好笑。
与之相比,似乎自己下跪这事,都显得有些不值一提。
说起来,这心态倒还挺怪的。
众人都看着低着头,羞于见人的林府尉,感觉自身都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就是林府尉这样子,真是需要一个地缝给他钻。
正此时,忽然有人看着林府尉的窘态忍不住笑出声来,引得众人侧目。
一看,居然是严家主。
再一回想,刚才就是这家伙带头跪的!
严家主见众人看过来,也是意识到不妥,连忙正色起来。
娄府丞见小插曲结束,低着头对元持心道:
“元大人,这一次,我们输的很彻底,多的我也不多说了。
只求您看在我们这些年来,没有让平波府陷入大乱子的功劳上,从轻发落。”
见四家三商之人都是跪服,元持心知道,如此,平波府内部理顺就不是难事。
至于如何处理这些人,他也是提前打有腹稿的。
那就是听夜明的建议,这种难事,交给王爷头疼去。
于是,他当场表示,会将四家三商之中问题比较多的人送到默湄府,交由王爷发落。
四大家族占据的府衙职位全部交出,各家产业也需要全部交由府衙管理。
当然,事情也没有做绝,将四家本宅留给了他们用以安身立命。
这个条件虽然对于四家三商来
说很难接受,但好在命是保住了。
至于交给王爷发落的那些人
王爷也是需要安稳后方的,应当不会赶尽杀绝。
处理完这些事,楼船才得靠岸,刚靠岸,就有探马来报。
海上海寇再次集结,不日就将登陆,进攻平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