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寒爵听着陆宴郗高高在上的语气,垂在体侧的掌心蓦地攥起。
尖锐的刺痛在掌心蔓延,他才勉强稳住心绪,没有当场黑脸。
“吃啊!”陆宴郗抬抬下巴,冷声催促。
霍寒爵咬着牙挤出一个笑:“二哥,我……”
陆宴郗脸色骤然一沉,声音冷硬下来。
“怎么,抢到手的东西,又不珍惜了?”
霍寒爵对上他咄咄逼人的眼神,后脊陡然爬上一层寒意。
从他第一次见陆宴郗,就对自己这个二哥心生畏惧。
一起相处七年,家里其他兄弟姐妹,念着他养子的身份,对他都颇为偏爱。
唯有陆宴郗对他,一直不冷不热。
即便他主动热情破冰,陆宴郗也一直疏离有礼。
不过这么多年,他们一直相安无事。
没想到今天,陆宴郗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居然这样羞辱他。
霍寒爵掌心攥紧又松开,强压住满腹愤怒和不甘。
他屈辱地端起骨瓷小碗,大口囫囵吃起来。
等他吃完放下瓷碗,陆宴郗才勾唇道:“好吃吗?”
霍寒爵抿唇一笑:“谢谢二哥,很好……”
话没说完,他呼吸急促起来,掐着脖子咳得满脸通红。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陆宴郗的眼神里满是怨毒。
“你……你……做了……”
“阿爵你怎么了?”陆程杉急忙扶住倒下的霍寒爵。
他扭头朝客厅大喊:“张叔,快把吴医生叫来!”
好在家庭医生今天刚好在,很快就把霍寒爵带去房间诊治了。
陆程杉和谢娆都跟着去了诊疗室,陆云璃也被谢娆强行拽去了。
餐桌上只剩下颜惜和陆宴郗。
陆宴郗起身去厨房,拿了副新碗筷,重新给自己盛了碗汤。
颜惜戳着碗里的米饭,余光不动声色扫过去。
陆宴郗骨节分明的长指,捏着雪白的瓷勺,慢条斯理舀一勺送进嘴里。
【不愧是疯批反派,这心理素质也太强大了】
【感觉他弄死个人,比弄死蚂蚁还轻松】
【以后我再也不惹他了,免得他给我也毒死】
陆宴郗捏着勺子的指尖一顿,偏头扫了她一眼。
颜惜拧着眉,一脸苦大仇深。
【陆宴郗不会把霍寒爵搞死吧,唉,他要是把主角搞死了,他也得陪葬啊】
她停下手里动作,探头朝医疗室张望。
“放心。”陆宴郗给她夹了一块排骨,“他死不了。”
颜惜还没来得及开口,陆程杉就怒气冲冲走过来。
“砰!”他一脚踹翻脚边的餐椅,目眦欲裂瞪着陆宴郗。
陆宴郗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垂头喝完最后一口汤。
陆程杉见他这副德行,心里更是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
又担心激怒了陆宴郗,他会破罐子破摔。
他和嫚婷就这么一个孩子,他不敢冒险。
暗暗攥紧拳头,他咬牙切齿开口:“你给阿爵吃了什么?”
陆宴郗抽出一张湿巾纸,慢条斯理擦着手指。
“一盅鲍鱼而已,你让给的。”
陆程杉气结,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子,是一头养不熟的恶狼。
谁若是想从他手里夺走东西,势必得掉一层皮。
他捏着拳头,强忍着揍人的冲动:“你在鲍鱼里放了什么?”
陆宴郗把湿巾纸丢进垃圾桶,淡淡开口:“花生酱。”
霍寒爵对花生过敏,严重会休克晕倒。
自从他两岁误食一颗花生,过敏休克后,谢娆就不让家里在出现任何跟花生相关的东西。
“陆宴郗,你这个畜生!连自己的弟弟都要害!”
陆宴郗掀起眼皮,冷嘲一笑:
“区区一个养子,也配给我当兄弟?”
“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陆程杉扬起右手,朝陆宴郗脸上狠狠扇去。
“啪!”一道水柱比他巴掌速度更快,狠狠泼在他脸上。
“啊!”陆程杉捂着眼睛,痛苦尖叫。
颜惜瞥了眼一滴猪肚汤都不剩的瓷碗,冷冷瞪着胡乱摸纸巾的陆程杉。
她另一只手还拽着陆宴郗的后脖领,把他拽到身后,免得他被殃及。
陆宴郗没有防备,险些被她勒死。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松!”
刚才他本来都快截住陆程杉的手腕,突然一道大力从后脖颈传来。
他差点没被当场送走。
颜惜赶紧松手:“你没事吧?”
陆宴郗摆摆手:“没事。”
陆程杉摸到纸巾,随意擦了把脸。
他咬牙切齿往前一步:“颜惜!我今天……”
陆宴郗骤然起身,将颜惜挡在身后。
他沉下脸来,眸色冷厉:“你敢动她试试!”
陆程杉被他威胁,气得浑身发抖。
“陆宴郗,你这个不孝子,为了个女人……”
“我不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陆宴郗勾唇笑了一声,眼眸中却满是冰寒之意。
“当年你让我给你的养子腾位置时,就该料到有今天。”
陆程杉对上他冷森的目光,所有斥责的话,顿时吐不出来。
“走吧!”陆宴郗偏过头,目光温柔朝颜惜伸出手。
颜惜鬼使神差伸出手,任由他牵着走出餐厅。
直到上了二楼,她才小声开口:“陆宴郗。”
陆宴郗偏过头,原本紧绷的唇线,抿出一丝笑:“嗯?”
颜惜看着他的笑,喉头骤然发酸,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她听谢娆提起过,那段关于陆宴郗被送去乡下寄养的往事。
她一直以为,陆宴郗不在意那段过去。
“你……还好吗?”
“没事。”
陆宴郗推开门,余光瞥见她耷拉着眉眼,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他心里骤然一暖,又微微发酸。
他牵着她走进房间,拉到沙发上坐下。
“我真的没事,其实乡下挺好玩的,自由,安宁。”
不像现在,每天一睁眼,就得面对虎视眈眈的豺狼。
他的眼神里,真的对过去那段生活,充满了向往。
颜惜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随口岔开了话题。
“你的名字,怎么跟大家不一样啊?”
“我奶奶取的。”
可能陆程杉从来没想过要这个孩子,所以连个名字都没有给他。
颜惜敏锐察觉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失落,心里暗恼自己多嘴。
“陆、宴、郗,这个名字很好听。”
“宴是安逸喜乐,郗是才华出众。”
“奶奶是希望你,这辈子做个富贵闲人。”
老太太不认识字,名字是翻字典随便翻的。
陆宴郗对上她灼灼的目光,把到嘴边的实话咽回去。
他笑着点头:“嗯。”
陆宴郗这个名字,本没有意义。
是她赋予他的名字,非凡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