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早上六点半，公告栏前已经围满了人。
“林深真是昙花一现，第一还是徐竟遥。”一个剃着圆寸的男生挤在最前排，仰头看了眼榜单，对着身边的男生嘟囔道。
旁边的男生余光瞥见快要走近的林深，压低声音说，“毕竟人家徐竟遥之前大考小考都是雷打不动的第一，哪那么容易超越。”
“那之前吹得跟什么似的。学～霸～美～女～” 斜后排的廖文心大胆冒了句。
她并未注意到走近的林深，或是根本不在意。
四下安静，大家都听得真切。
林深轻蹙眉，平日里和这位纪律委员没太多交集，但隐隐约约确实能感觉到些许莫名的敌意，不知道哪儿来的。
陆憬刚来没多久，高大颀长的身影往那一站，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周围人自动让出一个小圈。
他在三排开外，正虚眯着眼看起榜单。
听见前排人的讨论，他冷嗤一声，“有功夫唧唧歪歪的，不如关心关心自己考的那三瓜俩枣吧，还讨论起年级第一第二来了。”
“嘿你——”前排人眉头一拧，正要转身辩论，见是陆憬，悻悻地吞下了那口气，默默转回头去。
林深被苏阮拉着来看公告栏，正好听见这么一句。
她一向不甚在意别人的看法，恍若未闻，安安静静地站在外圈，耐心地等人群散去再看。
陆憬的目光扫过她，几缕微风轻扬起她的发尾，又缓缓放落。
她站那，说不出的岁月静好。
林深身上有种很特别的宁和气质，无波无澜，总能让他在瞬间厌弃自己满身的戾气。
陆憬收回目光，认真扫起榜。
他总分538，年排501名，理综195分，理科班700人里排328名。
他挑了挑眉，还挺满意。
身旁的周归帆，也在探头探脑地找着自己的名字。
他习惯性地从倒数开始往上看。
经过一个月头悬梁锥刺股般的历练，加上苏阮呕心沥血的教导，终于取得了年级第999名的“好成绩”。
他挠了挠后脑勺，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找我妈理论去，进步一百名这还不牛b？500名哪儿那么好考啊等等，沃日，阿憬你这成绩来真的啊”
看见陆憬的成绩，他瞪大了双眼。
周归帆嗓门不小，所有人都默默开始找陆憬的名字，看见他的名次挂在中位，心下都是愕然。
爆冷啊这是。
有两个名次比陆憬还差的理科班女生，眼圈陡然烧起一片红，扭头就走。
“谁知道是不是自己考的”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
什么世道啊，不读书的混子学个没几天，都能骑在头上了。
陆憬根本不管，只是颇有些沾沾自喜地看向林深，却发现她也正看着他。
无言中视线相交，她的浅眸透澈，他突然有些不敢直视，目光闪躲了一下。
定了定心神，才再次主动跌进她清亮的目光里。
从她的眼神中，他渐渐读出了戏谑、惊诧、认可和褒奖，唯独没有质疑。
陆憬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她相信他。
日头越挂越高，暖光温柔倾泻，也撒了些碎金在陆憬肩上。
他迎着光，从人群中走出去，站到她旁边，两人隔着一拳距离，“怎么回事儿，我都没抢呢，你第一就没了？”
林深漾着几分笑意，“确实不如你。”
陆憬板起脸，“你也不相信我？”
“没有，只是想起某人不是还想参加竞赛呢嘛？这名次不够吧？”林深忍不住噎他。
“你当时不是在给人讲题吗？原来还偷听我和周老师说话？”陆憬心里像打翻了蜜罐似的甜。
这段时间，他明显感觉到林深面对他时已经卸下了厚重的防备。
甚至，偶尔还会关注他！
果然，以退为进才是上策！
陆憬絮叨起来，“我其实没想参加竞赛，累死累活的，还搞不出成绩，就是那么一说”
“嗯？”林深不解地望向他。
陆憬双眼一闭，轻吐了口气，“咳，当时就是为了引起你注意表个决心证明我是真的想好好学。竞赛啥的，自己几斤几两，我还是有点数。”
“看不出来还挺心机啊。”林深秀眉轻扬。
随即想到什么，她唇一抿，“不过，你不要为了我”
“我知道，好好学习是为了我自己。”陆憬面色淡淡，知趣地打断她。
周归帆和苏阮被人群拥到前排，好半晌才艰难地挤出来。
他大咧咧地跑过来，对着林深，安慰道：“林妹妹！你别听他们瞎叭叭，我要能考年段第二，我妈能绕着全北遥跑三圈。而且，就差那小子两分，下次就追上去了呗！”
“嗯，我不会。”她轻笑着摇了摇头。
说着，林深还是轻叹了口气，她并不在意与谁攀比，她在意的只是自己的计划没有完成。
从结果导向看来，没完成计划真的会影响她的成绩。
人群渐次散开，她走近榜单，细细地研究起来。
理综和数学依然是第一，理综280，数学145，语文和英语果然比上次差，语文123，英语128。
林深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苏卿曾在餐桌上拿着她英语卷子叹气的场景。
“都不好意思说我俩有英国佬的血统，你妈我英语也就凑合。你那故去的曾祖母要是知道了，真是要翻个身掀盖出来训我们。”
想到这，林深的嘴角牵起一抹笑意。
她顺带着扫了眼排在上位的徐竟遥，嗯，胜在各科均衡优异，第一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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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是蔡峰的课，他分析完卷子，和往常一样，腾腾在黑板上抄了几道同类题进行检验。
从基础题逐渐过渡到难题，班里人一个个胆战心惊，越来越怕被抽上去。
那道实验分析题，与考卷上的最后一道题难度相当。
蔡峰眯起眼睛，扫视了一圈全班，随后开口道：“徐竟遥，林深，你们上来做一下这道题。”
徐竟遥和林深同时站起身，教室里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这题有些复杂，林深刚读完题，在草稿纸上只写了一半式子，只好硬着头皮上去。
两只白色粉笔在沥青色的黑板上簌簌滑过。
林深先写完，徐竟遥只慢了半分钟。
看了眼和对方一样的化学式和实验室制法，两人都松了口气。
蔡峰的脸色却并不好看。
他卷起手里的试卷，指着徐竟遥写的过程点了点，“你俩都漏考虑了一个要点，这里的nh3极易溶于水考卷那道题同理，刚刚我说过，不仅要写更要考虑”
第一和第二都挨训，班里人求生欲强得要命，赶紧坐直了背，屏息凝神，听得格外认真。
蔡峰一口气讲完，突然话锋一转，“不过那点，只有你们隔壁班的陆憬考虑到了……”
教室里瞬间陷入低声议论。
“陆憬？！真是那个陆憬？”
闻言，徐竟遥垂眸，目光沉沉。
林深也有些纳闷，但她的疑惑和其他人有些不同。
陆憬的基础确实不错，可中等偏简单的题偏偏一错错一串，而难点的超纲题却又能解出，这到底是个什么诡异的水平。
她想起陆憬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无所畏惧的模样，穿插着他偶尔漫不经心展现出的水平。
这个人，总游走在常规之外，真是没有半点计划和可预测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