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轻手轻脚地推开教室门,里面已有三两女生在位置上埋头写起了作业,身子瑟缩在长袖校服里。
理科班男生占多数,血气方刚的,天天喊热,教室里冷气开得很足。
于秋见林深回来了,放下了擤鼻涕的纸巾,忙不迭地抄起化学作业跑到她的座位旁。
她读书虽然用功,但成绩不上不下,数理化学得很吃力,昨天学到半夜也没能弄懂。
于秋看得出来林深成绩好,每次被叫上来做题都游刃有余,解题方法还简单易懂。
但她平时胆小,连一个眼神都不敢往后门那个混混聚集的地方看,更别说走过去找林深问问题。
这次终于逮着机会,她鼓足了勇气。
林深刚坐下,见于秋过来,抬眸友好地弯唇一笑,等待她开口。
于秋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她,少女的眸光流转,脸如娇花,让她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她呆愣住了,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红晕,手中的作业本也不自觉地紧了紧。
林深见状,柔声问道:“同学,有什么事吗?”
于秋被她温柔的声音唤回神来,连忙点头,结结巴巴地说:“嗯林深同学,有几道化学题我一直没搞懂,你可以给我讲讲吗?”
林深接过她的练习册认真看了眼,从笔袋里顺手捞了只笔开始在草稿纸上写:“这个卤代烃的水解速率的顺序错了,应该是”
于秋在周归帆的位置上坐下,两个人因着讲题的关系挨得极近。
林深的咬字带着南方特有的腔调,婉转清泠,气若幽兰。
她的逻辑清晰,不时地停顿几秒,为了确保于秋跟得上。
于秋的脖子和耳根不知何时被染上大片绯红,她极力压制自己走神的频次,努力跟上节奏。
之前只是粗略地打量几眼,于秋就觉得林深好看。
但现在凑近一看,才发现她实在是太漂亮了,仿佛九天仙女降临人间。
她的肌肤白皙如玉,五官精致小巧,眉目间透着一股温婉和灵动,让人移不开眼。
林深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她看向于秋。
于秋用笔帽点了点d选项,窘迫地开口:“不好意思,这里我还是没听懂。”
林深看了眼,这题确实有点绕,她极有耐心地再次开始讲:“首先可以判断出的是第一电离能应该是be>ca>k”
声音如同涓涓细流。
/
&34;砰——&34;后门被大力撞开,打破了教室难得的静谧。
门磕在了于秋坐着的椅背上,又反弹回去几分。
“草,痛死了,谁挡着老子的门啊!”周归帆想推门进来,结果反弹回来的门砸在他的膝盖上,让本就受伤的他伤上加痛。
于秋吓得魂飞魄散,条件反射地站起来,躲到林深另一侧。
周归帆单脚着地蹦跳了两步,摸到椅子边沿,一屁股坐下,骂骂咧咧地扶上右侧膝盖。
“对对不起!”于秋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惹上混子了这可怎么办呀,她急得都要哭了。
周归帆没真迁怒人家,他平常说话混惯了,看着人小姑娘都要哭了,他忙扯出一个微笑:“没事嗷同学,我嗓门儿大,刚我没怪你,你们该咋咋还咋咋。”
于秋不敢多停留,从林深怀里接过书,小声道了谢就跑回了自己座位。
周归帆一脸茫然地看向林深:“林妹妹,我长得很凶吗,怎么她见了我就跑。”
林深惹不住想笑,握着笔的手一顿,转头道:“没有。”
周归帆拧开一瓶矿泉水小心翼翼往下浇着,凉水和伤口接触传来的刺痛让他龇牙咧嘴。
林深蹙眉,凑过去几分:“你怎么了?”
周归帆被林深突如其来的关心整得有点不好意思,他侧过身子,难得羞涩地开口:“打球不小心摔了一跤,没啥事儿。”
话音未落,她已经看见周归帆右手掌心汩汩往外冒着血珠,目光下移,还有他擦伤的膝盖和红肿的脚踝。
她没说话,俯身在书包里窸窸窣窣地摸索了一阵。
最后拿出一包纸巾、几张印花创可贴,还有一排约莫六七根一次性碘伏棉棒,递给周归帆。
“你拿着处理下伤口吧。”
周归帆受宠若惊地接过来,呆头呆脑的,“谢”字断在了喉咙里。
像林深这种一看就知道和他们不是一路的好学生,看到他们通常都会像刚刚那个女生一样,躲得远远的。
可林妹妹不一样,虽然感觉到她会弱弱地划清距离,但她总是笑盈盈的,脾气也好,还会关心人。
他们这种人,在校园里,又游离于校园外,大多数人要么惧怕他们,要么贴上来有所图,要么就是看不起他们。
可从林妹妹身上,周归帆感受到了那种新奇的,和他的狐朋狗友不同的,纯粹的同学情。
这种感觉还挺不赖的。
林深认真地做着数学卷子,在一道排列组合大题的第二小问卡了会,她抽出一张草稿纸打算重新算一遍。
她的余光瞥见周归帆满脸懵逼地盯着指间夹着的那根细长的碘伏棉棒,一副无从下手的样子。
林深轻叹了口气,放下笔,从他手中接过碘伏棉棒:“我来吧。”
周归帆再次呆在原地。
他听话地任由林深轻扯过他的右手腕子,看着她掰断了棉棒有标记的一头,碘伏缓缓流到另一端,又倒过来。
她专注地打圈擦拭起他掌心的血口子,又拆开一张创可贴利落地覆上去。
她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山茶花冷香强行往他鼻腔里钻。
周归帆乱了心神,心里默念起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不过寥寥数秒,林深就放开了他的手。
她抬起头,看着创可贴上那个海绵宝宝的图案,笑了下。
林深非常满意自己刚做的示范:“好了,其他的伤口你自己处理下,记得棉棒要掰有标记的这头。”
周归帆咧嘴笑了笑,低声道:“谢谢你,林妹妹。”
林深点了点头,转回去继续做题。
“卧槽,阿憬你要吓死老子,怎么没声没息的!”周归帆惊呼,整个人往后一仰,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林深的心也跟着猛地一颤。
她抬眼,看见了窗边一脸阴鸷地盯着他们的陆憬,身后还有个一脸戏谑的丁觉。
悄无声息的,着实吓了两人一跳。
陆憬没理周归帆,他的眼神里燃着烈火又混着寒冰,直直投向她,仿佛要将她万箭穿心。
她被盯得发毛,眼神却不闪不躲地迎上去。
莫名其妙,成天瞪她干嘛。
见他丝毫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林深决定不再理会。
她低头重新拿起笔,专心地开始刷刷算题。
陆憬把手里拎着的袋子一抛,精准地砸在了周归帆肚子上。
一声闷哼响起。
周归帆整个人猛地向前一缩,手捂着肚子:“草你谋杀啊!”
陆憬的目光缓缓从低着头完全没搭理他的林深身上移开,转向周归帆。
他的眉头皱成一团,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自己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