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明灭,青山白浪,岱宗之下,一老三小,长夜坐谈。
萧凌宇察觉到橙澄来此有事,立刻变得警觉起来。
素闻大师叔、师傅、三师叔三人关系不佳,几人因为儒道不同,时常在贤达学宫吵的面红耳赤,今日大师叔忽然来此,莫不是要对自己
想罢萧凌宇提高警觉,竖起耳朵听着橙澄和刘懿的对话,时刻准备开溜。
“哎呀,怎么把正事儿给忘了?”橙澄一拍脑门,糙手微折腕,萧凌宇顺着那股翻转而来的气流,再次坐回了橙澄身边。
萧凌宇麻了!
在如此高手面前,自己只能为刀俎,哪里有开溜的手段呢!
萧凌宇唯唯诺诺,恭谨而警惕地看着橙澄,“大师叔,您老人家不在山中清修,此来何事啊?”
橙澄瞪着萧凌宇,“天大地大,老夫想做甚就作甚,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
萧凌宇立刻赔笑,“那是!那是!”
橙澄一边单手拍着萧凌宇的肩膀,一边说道,“今天来,让你小子学学我的《抡语》!”
还没等橙澄说完,萧凌宇如遭五雷轰顶,立即起身下拜,颤声说道,“大师叔,饶了我吧,师傅说《抡语》是儒家百年禁书,儒家子弟不能听不能看的!否则要被逐出师门啊!”
橙澄火冒三丈,正要再给萧凌宇一个大脖搂子,手到半空却又停下,惊疑问道,“等等,你叫我大师叔?你师父是苏御?还是顾苏?”
‘躲过一劫
’的萧凌宇忽然一愣。
原来,从头到尾,大师叔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有自己在这里草木皆兵。
萧凌宇苦涩一笑,赶忙起身回答,“大师叔,晚辈授业恩师是宫主苏御,晚辈乃是恩师的关门弟子。”
橙澄仔细打量了萧凌宇半晌,眼睛忽然一亮后,喃喃自语,“小苏御怎会收下这般弟子!这境界,也太低了!”
乔妙卿‘噗嗤’一笑,“老神仙,在萧凌宇这个年纪,能到致物境界,已经很强大啦!”
萧凌宇听得真真切切,自以为愧对师长,羞臊得面红不已,歉然说道,“晚辈资质愚钝,才疏学浅,有辱师门,惭愧,实在惭愧!”
“你知道就好!”橙澄牙尖嘴利,贬完再贬,“你小子也是迂腐,苏御同你虽是师徒,但他是他,你是你,你成不成器,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有没有成就,又和你有甚关系?呸!”
萧凌宇恍然大悟,立刻拱手道,“大师叔一语惊醒梦中人,晚辈受教!”
“你听过老夫的《抡语》?直到《抡语》中的内容?”橙澄撇嘴问道。
“回前辈,没有!”萧凌宇答道。
“既然没有听过,怎说是歪理邪说?”橙澄怂鼻说道,“坐下!”
“可是。”萧凌宇犹疑不决。
“坐下!”橙澄言语中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魔力,萧凌宇只得乖乖坐下。
刘懿和乔妙卿倒是十分新奇,想听听橙澄口中的《抡语》究竟是何
物。
橙澄单手轻抚白须,双掌微一交错,指着场中篝火画了个圆圈,那篝火瞬间波荡开来,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飘飘忽忽飞到四人外侧,围成一个温暖的火圈,将萧瑟寒气驱散一空。
橙澄再一挥手,篝火大盛,星星点点的火丝从八团篝火中荡出,顺着橙澄手指动处,落在四人中间,一幅春秋诸侯分布图,缓缓凝成,一尊孔圣像威严拔地而起,坐落在图上。
橙澄见到‘孔圣’,起身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而后坐下问向刘懿,道,“小友以为,书中应有何物?”
刘懿不假思索,道,“经世治学之道和功名功利之路!”
橙澄转而问向萧凌宇,表情严肃,“儒家后生,你来作答。”
萧凌宇附和道,“晚辈觉得刘兄所言极是!”
啪!萧凌宇脖颈又挨了一下,一脸委屈地瞧着橙澄,“刘懿和晚辈的看法一致,大师叔您怎么不去打他!”
橙澄突地面色一正,严肃正色道,“身为儒家弟子,竟连一丝主见都没有,该打!”
萧凌宇一脸不悦,哭丧着脸,也只能低头不语。
“老夫以为,书中当有前人之因,后人之果。读一卷书,能有百般滋味,胸中涤去数斗尘,可以以道化道、以儒生儒,衍生心中本义,而后著书立传,流传后世。”橙澄轻描淡写,丝毫不觉三人惊愕表情,“若不如此,你读的叫什么书?又妄称什么儒家呢?”
刘懿虽
然赞同此理,但总觉得对于普通人来说过于牵强,于是温声说道,“前辈,众生芸芸,既有天骄,自有蜱虫。并非所有人都如前辈一般惊才艳艳,所以,不能以衡己之心衡人。要以寻常之心渡人!”
橙澄顾左右而言他,“所以,小友认同此理否?”
刘懿不假思索,“著书立传流传后世,乃文人毕生所求,晚辈自然赞同。”
橙澄转头,又给了萧凌宇一下,“你呢?你小子觉得老夫所言如何?”
萧凌宇欲哭无泪,只得应声答道,“晚辈深感赞同。”
啪!萧凌宇脖颈又挨了一下,橙澄悻悻说道,“还是一点主见都没有,该打!”
刘懿和乔妙卿笑了个前仰后哈!
萧凌宇的吃憨,融化了今夜的紧张氛围,萧凌宇对橙澄的警惕之心,彻底化解为无了。
三名后生,开始专注地听橙澄讲他的《抡语》。
橙澄手指轻轻一勾,篝火上的孔圣像由大化小,最后变成一个手指大的小人儿,在春秋诸侯图上走来走去,就犹如孔子当奶奶周游列国一样!。
刘懿看着眼前甚是玄奇的一幕,不禁轻叹,“前辈手段,出神入化!”
做完这些,橙澄心满意足,终于步入正题,“先圣孔子乃天纵之圣,想必业已通玄,三千弟子中的七十二贤士,恐怕个个也已成为入境文人,放在乱舞春秋,这该是何等的境界气象!时值春秋诸侯乱战,大成至圣先师周游列国十四
年安然无恙,我怎不信仅凭一张巧嘴?”
萧凌宇来了兴趣,凑近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