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是一种口是而心非的奇怪生物。
前一秒她还跟你如胶似漆,后一秒马上便冷若冰霜,让你若即若离,有如抛物线一样,直线上升又直线下降,让你猜不透看不懂。
的确,海底针怎么会轻易被你看穿呢?
今夜之事究其原委,明明是乔妙卿犯错在先,可事情发展到现在,理亏的反倒变成了刘懿。
刘懿说到底也就是个聪明一些少年,他自小没有娘亲言传身教,自然不懂得如何获取女子欢心。
乔妙卿不给刘懿台阶下,一时间,这小子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到最后,还是乔妙卿努了努嘴,率先开口道,“荒山野岭,凄风阴冷!”
刘懿憨憨地道,“冷,确实是冷啊!”
乔妙卿贝齿微露,掩笑说道,“若能喝上二两黄酒暖暖心肺,大爷还真是心满意足呢。只要大爷我心满意足,那一切就都好说啦!”
刘懿秒懂其意,立刻说道,“放心吧!明晚,狍子肉,烧黄酒,保证把妙卿你伺候的明明白白的!”
“这还差不多!”
小娇娘心满意足,随后,她正色说道,“《乐子长记》乃传记也,传记者,择笔而非言,析言纪传,记志,总曰传记之属。说白了,《乐子长记》所记的东西,乃是乐子长当年所见所感之事,若仅仅以文推之,岂非是误人子弟?”
刘懿似乎有些懂了,赶忙追问道,“妙卿,你是说,不应该在文字里推敲控珠之法,而应
该把自己当做千年之前的乐子长,身临其境,方能有所收获?”
乔妙卿深然地点了点头,道,“是的!一显曾说‘想要渡魔,必先成魔’,只有感同身受才能感悟真情,渡人如此,悟道应也是此理吧!”
刘懿淡淡一笑,月色之下,他收敛心神,缓缓闭眼,运起心念,淡金色光芒缭绕,跟着书中语句呼吸,绵长而规律。
乔妙卿见状,微微一笑,乖巧地拎着李二牛下了山。
李二牛睡去后,小娇娘又趴在屋顶,东风吹大梦,她看着刘懿,满脸尽是痴迷之色。
有些人就像一把镶钻的宝剑,即使被藏在金丝楠木的书柜里,也无法遮挡他那耀眼的光芒,他走到哪里都是所有的焦点。
我的小应龙啊,你,便是这种人呀!
父亲常说:韩信未遇之时,无一日三餐,及至遇行,腰悬三尺玉印,一旦时衰,死于阴人之手,世间万物,皆有运数。
小应龙,人家都说你有个好父亲、有个好师傅、有个好运气、赶上了天下大势,可大爷我却觉得,你的运气,是你每日在晨灯暮鼓中攒下来的,不是别人给的!
我相信爹!
我也相信你!
跟着你,斥虎帮就一定会发扬光大,父亲的遗志,定会继承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刘懿如老僧入定,在山巅一动不动。
按照乔妙卿的说法:刘懿这是在即将悟道的前夕,距离参透《乐子长记》,仅仅只剩下一
层窗户纸而已。
几日后,山上忽然传出一阵滔天朗笑,引得木屋周围各自忙碌的李二牛三人纷纷驻足。
只见刘懿傲然起身,动心起念,那颗龙珠在刘懿的操控下,十分欢快地缭绕在其周围,小家伙跟着刘懿的节奏时快时慢、时上时下,甚是协调。
行云流水之间,刘懿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松柏,清朗地喊了一声‘去’,龙珠裹挟着破风之声和一丝微乎其微的龙吟,如闪电流星般应念而走,直到那树梢头,刘懿又是一声呼喊‘停’,龙珠在树梢头戛然而止,悬停在几片嫩叶之上,而那颗松柏,却未伤分毫。
其尺度之拿捏,令人叹为观止。
恰此时,刘懿轻轻一咳,盈空蔼蔼祥气簇,霄汉纷纷涌金光。
整座伏灵山,顿时金碧辉煌。
木屋三人大喜,还来不及说话,刘懿又是一声畅快淋漓地‘回’,龙珠快速折返,刘懿嘴巴微张,龙珠吞入腹中。
山中金光消逝,又复寻常。
收珠回念,刘懿轻抖一袭青衣,虽然形色潦草,却炯炯有神。
他对山下投来喜色的乔妙卿三人笑道,“下山!回家!”
一路欢喜的四人,谁都没有看到,方才龙珠停驻的几片叶子,正逐渐枯萎凋零,很快,大半棵树,倒在地下,土开根现,叶落枝枯。
落花有意,原来,就在龙珠驻停树间的刹那,它吸光了这颗古树的所有精华。
看来,刘懿今后之修炼,当一日千里呀!
出于信任,乔妙卿、李二牛、柴岭没有去问刘懿为何不继续在此等待斥虎死士反馈太昊城那边的消息,反而要直接回到凌源城,可在半路的闲聊之中,刘懿还是将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这几日修炼空挡,刘懿恍恍惚惚感觉焦躁无比,修炼有所小成后,刘懿转换身份,把自己幻想成了江锋,细想自己如果是江锋,在此等严峻的形势下,将会如何破局?
这一想不要紧,想过之后,刘懿觉得江锋即将对方谷赵氏展开大规模的行动。
时不我待,刘懿参透《乐子长记》,便决定立刻回到凌源城整军,挥师南下宣怀县,与方谷郡两相呼应,只要江锋有所异动,马上配合方谷赵家,对江锋展开决战。
归途中,最开心的当数李二牛了。
他蹦蹦跳跳,兴奋地问道,“大哥!你这珠子飞来飞去,能杀人么?”
只听‘啪’地一下,李二牛后脑勺被勒马走近的乔妙卿狠狠地打了一下,“天地神物,穿云透海,凿山断河,你说能不能杀人?”
李二牛不忿地道,“这不就是一枚暗器么?”
啪!
李二牛的脑袋又挨了乔妙卿一下,只听乔妙卿摇头晃脑地道,“你这呆子,懂什么?龙珠乃天下至坚之物,攻无不克、无坚不摧,小应龙只要在对战时将龙珠精准射出,寻常兵器,定无法抵挡,就算在江湖兵器谱伤有排名的兵器,也不见得能够全身
而退。我这么说,你明白么?”
李二牛忽然捂着嘴,惊讶道,“无能挡龙珠之兵器?那大哥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呸,想得美!”
李二牛头上又挨了乔妙卿一下,小娇娘三千青丝舞动,道,“龙珠以信念加之以进攻,自然会被心念凝结之物所抵挡,比如道家和阴阳家的符咒,武夫的气盾等,都可以有效抵挡龙珠。”
李二牛愤愤地道,“那岂不是入境的文人和武夫都可以抵挡住大哥的攻击了?”
啪!李二牛的脑袋又挨了乔妙卿一下。
“你这呆子,不知道境界有高低之分么?小应龙有龙珠加持,修行扶摇直上,过不了几年,便能入境长生,到那时,普通的致物境界文人武夫,都不是小应龙的一合之敌。大爷我这么说吧,遇到比小应龙气机弱或是同等气机的对手,龙珠可是分散敌人注意力的好东西,甚至还能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李二牛捂着脑袋揉着头,嘴唇得得瑟瑟,两眼无辜地看着刘懿,联想到这段日子在伏灵山挖山倒洞吃的苦,他心中暗暗发誓,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和乔妙卿一同出行!
梅花香自苦寒来,刘懿对伏灵山潜修小一个月的所获所得,甚是满意,龙珠可以吸纳天地精华,虽仍未打破每月逢七而食的规矩,却要懂知足常乐的道理,天地灵气,汲得半寸亦当心满意足,切不可过贪过戾。
况且,龙珠坚实无比
,用以暗器傍身之用也不错,找个恰当的时机,龙珠飞空,神人共睹,岂不潇洒快哉。
可转头一想,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些个不怀好意的人若知自己身怀龙珠,岂不是要无端招惹是非?所以,以后自己还是小心慎用才好。
不过,天材地宝竟被刘懿用作暗器,真是气煞人也!
在一路说说笑笑之中,刘懿一行四人回到了老头山下,平田军营寨之内,人头攒动,呼号之声正烈,阳刚之气极盛。
谋大业,夺天下,从不是一个人的事儿!
如今的平田军,再不是两年前的那支建制不全的弱旅。
伏灵山一战,平田军声望大振,不少汉子仰慕威名来投,原因无非有三:一是看中了刘权生的名气和刘权生与天子的那层关系,感觉可以攀龙附凤,混个功名;二是敬佩刘权生刘懿父子敢于向曲州头号世族江家亮剑的勇气,打算同仇敌忾,虽慕名而来;三则是瞧上了近几年在冀青大地风头无二的平田将军,刘懿。
当然,这里面也有真心实意为天下百姓谋福利的,不过,这样的人,极少。
在刘懿独自北上三郡的一年中,虽然再没有常璩、黄表、侯宇途这等少年俊才来投,却也把平田军的建制补充得满满登登、妥妥当当。
如今,以柴岭为中郎将,候宇途为参军,张虘、刘兴阴为校尉的一部,统兵八千;以王大力为中郎将,云一、苏地
为校尉的一部,亦统兵八千;以周抚为中郎将,黄表为中郎卫长的一部,统帅三千先锋骑兵;以刘懿为主,以司卫长李二牛、将军府参军方顗、中军司马郭遗枝、中军监军常璩等人为辅的中军将军府,统帅五千中军。
平田军到达了鼎盛之期。
华兴郡不愧为曲州产粮大郡,在华兴郡郡守应知的全力支持下,整个平田军的粮草、装备、器械一应俱全,这支没有明确定义、没有明确辖区的军队,已经达到了大汉帝国精锐边军的配备和标准。
两万余人,昼夜操练,枕戈待旦,随时准备听从刘懿调遣,南下宣怀县,与江锋一决雌雄。
刘懿独自站在凌源城头,望见眼前万人操练,也不禁胸中激荡。
十六岁就能统兵数万的将军,从古至今又有几人?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江锋,洗干净脖子,给老子等着!
等老子杀到了太昊城,你别嫌老子的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