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心可真,铁杵磨成针!
天池边上,王大力如一位勤勤恳恳的老农,不辞辛苦地用手中大斧,耕着孙珍这块儿地。
孙珍乍遇劲敌又处于劣势,也不气馁,硬抗了王大力二十五六斧后,终于难以为继,再次面对王大力转身挥来的胸前一斧,他知道自己的双臂已经到达了极限,再也无法抵挡这一击,但其圆眼一瞪,不再防御,找准了契机,左臂肘尖突出,把都深深埋下,右脚狠狠一蹬,如一头蓄势待发的公羊,闷头向王大力腰腹撞去。
恰逢王大力巨斧挥来,孙珍这一兵行险着,当真是死地求生!
生死刹那,孙珍身子如箭离弦,凭借瘦弱灵巧的身体,抢先一步,用手肘顶的王大力倒退了几步。
移形换位之间,王大力在后退之际,手中挥出的宣花开山斧的斧杆儿,稳稳地扫中孙珍左肩胛骨,众人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孙珍被扫的向右栽了出去,两人拉开了距离。
终于逃脱了王大力‘虎尾’横扫的孙珍,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他感到头晕胸塞,一口闷血终于没憋住吐了出来。
但是,双方并没有双方罢手停斗的意思,反而双双被激起了血性。
这白面孙珍倒也血气方刚,伸手抹掉血渍,拎着八角鎏金锤,又向王大力大步流星冲来,及近,对王大力又是一个横扫。
王大力拿捏孙珍手中兵器长短,向后稍退半步,打算孙珍一扫过后,再
攻其背,以重创对手。
孙珍眼见王大力后退,心中明知一扫落空,却仍果断出手,但见他扫至半路,八角鎏金锤未过王大力腰间之时,孙珍突然猛喝一声‘天公助我’。
这种迷信的叫法,居然产生了神奇的魔力。
之间孙珍手中,竟多了一丝只有破城境武人才会滋生的武夫罡气,呴吁之下,锤随人长,八角鎏金锤的锤柄竟自然生长了四五寸,这下王大力又回到了八角鎏金锤的横扫范围之内。
这是孙珍的独门杀招,依靠特殊功法和独门兵器的两相配合,使兵器增长长度,同时激发比以往更加强劲的力量。
这招在对手相差尺寸之时用出,往往可以产生奇效,屡试不爽。
王大力在情急之下,反应也算迅速,他立即脚下加劲,手腕一抖,单手立斧阻挡。
斧锤相击,火花四溅,尽管王大力全力防守,却仍被连人带斧扫飞了出去。
天池边、棋局旁,推碑武夫气喘长。
孙珍双手颤抖,八角鎏金锤在其手中上下晃动,在用过了杀招后,孙珍明显力有不逮,恐怕已经到达了脱力的边缘。
滚了几圈的王大力,在驻停之地留下了一滩血迹,起身后,他虎目直视孙珍,“小兄弟,比武中用此等手段,有些下作啊!”
孙珍揉了揉鼻子,笑道,“对面儿的大哥,小子来自言幽燕边僻之地,与好友结发远游之时,行至海上,得遇高人,习此《晁天锤》,
方才那一下,实为功法招式,不非兵器之利。”
说罢,孙珍双手用力拽了拽锤杆儿,锤杆儿并没有再次拉长,便算证明自己所说为真,随后嘿嘿一笑,“再说,战场之上,比武场中,只论生死,不论卑劣,能活到最后的就是好的,活不到最后的,你得认命!”
两人摆开架势,正欲再战。
刘懿、苻文两人同时起身,又同声喝止,王、孙两人停手对立不动。
这下,场面变得安静又微妙起来,苻、刘二人同时开口停战,胜负本没法算,此刻,刘懿和苻文谁先开口,便意味着谁先认输。
“听闻三国时期,塞北有人送酥一盒至。曹操自写‘一合酥’三字于盒上,置之案头。杨修入见之,竟取匙与众人分食。操问其故,修答曰:盒上明书一人一口酥,岂敢违丞相之命乎?”刘懿眼睛一转,浓眉剑挑,玩味笑道,“今日,王大哥与这位兄弟一人吐了血一口,苻兄,不如你我分而食之?”
苻文笑回‘善’,此局为平,平局之下,刘懿笑呵呵地拱了过河卒。
王大力倒提开山斧,孙珍夹起八角鎏金锤,拱手之后,两人各回阵中。
“没送走你的兵,我的卒子倒是退了场!”
苻文马四进三,无奈地打乱了自己的排兵布阵,吃掉了刘懿过了界的小卒,蔑视刘懿,笑道,“不过,刘兄,再厉害的小兵,也终归是小兵。”
刘懿兵三进一,又将一枚小卒
顶到了楚河汉界,同样挑衅说道,“五百年前的楚河汉界,在四十年前变成了色格河与长城。任何试图打破盟约、越过界限的人,往往如我刚才的那枚小兵,下场悲惨。”
苻文摇头否定刘懿,抬手卒七进一,与刘懿那枚妄图过河的小兵对到了一起,灰眸灵动,指着棋局,却看着刘懿微笑道,“可这小卒身后如果有车、马、炮,可就不一样喽!你当真以为,他是孤身一人么?”
苻文这句话,一语三关,第一层意思自然是说的棋局本身;第二层意思说的则是大秦帝国的国力雄厚,已经不惧大汉,可以发动一场旷世之战;第三层意思更加隐晦,他担心刘懿以为他苻文就带了这么点儿人前来汉境,害怕此局之后,刘懿对他产生杀心,所以有意提醒一下刘懿,不要轻举妄动。
开局至今,刘懿渐渐熟悉了苻文的节奏和秉性,他自然洞察了苻文的三层意思,他丝毫不怯,抬手炮八进四,嘿嘿一笑,“君今何敢妄自尊大?你当真以为我这小兵身后,没有大将否?”
一切已经不言而喻!
场中顿时增添了一丝肃杀的气氛。
“棋是死的,人是活的!”苻文马五进三,面不改色,仍旧笑道,“刘兄啊刘兄,你汉土上的那些世族,将来是谁的卒子,可还不一定呢!”
刘懿笑道,“哈哈!两国之事,于此局何干?大国相争,岂是你我能够摆布的?苻
兄切莫扰我心绪啦。”
一下点透了苻文的小心思,同时表明心迹,为苻文吃上了一颗定心丸。
不过,刘懿心中仍有一句话,不吐不快,他随之慷慨言道,“圣人御宇宙,闻道治苍穹。可在下却并不认为大秦天子苻毅是圣人,听说他可是连一个小小的太平真君都没做上,哈哈哈!留人以笑柄,如此帝王,鬼知道手底下这些个车、马、炮,又是黑是红呢?”
苻文摇了摇头,专心棋局,不再说话。
两人这一盘棋,好似老僧饮野茶,不知不觉便下到了黄昏。
刚刚的苻文,有些意气用事,最终保住了刚刚拱出的那枚小卒,可此时的棋局,已经再明朗不过,苻文仅剩双士双象、一车一炮一卒,刘懿还有两仕一相、一炮两车两卒,可谓占尽了优势。
苻文棋局之外的优势,并没有为苻文换来多大的胜机!
第四十九手,刘懿找准时机,横炮至中,笑道,“苻兄,不好意思,我将军啦”。
将前有炮,便如芒针刺背,苻文顿时坐立不安。
更何况,刘懿这一手乃是一炮双响,大炮当头,自己必须起士保将,可若如此,刘懿这枚当头炮,定会横来隔卒吃车,大车一丢,一炮一卒孤掌难鸣,这盘以龙珠为赌注的棋局,算是输的彻彻底底了。
虽然不亏,可苻文心中却怨愤难平。
人生何处不相逢,今日棋会,高傲的他,不允许自己败在一个三代贫农的穷
少年手里。
连一个这样的江湖小虾米都搞不定,将来如何打败自己势力强劲的哥哥,又如何继承大统,领袖群伦呢!
流水空山,落霞渐起,苻文举棋不定,反复思索,最后,他提士之后,立即笑嘻嘻地将刘懿的那枚炮扔出了场外,指了指自己的车,微辞婉晦,“这枚棋子,观之甚佳,想多留几许!”
在棋局上占尽优势的刘懿,脸上显现着一副又诡秘、又滑稽的笑容,道,“哦?苻兄,你想怎么留它呢?”
苻文不假思索,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大喊,“赵安南,赵安南,快!快把这位‘炮’兄带到你的澡堂子去,你们俩好好地销魂一番。”
赵安南闻言,毫无风骨,滴溜溜地小跑了出来,还没等赵安南作何表示,却被刘懿起身虚手拦住。
只见刘懿转头,对北尤皖挤眉弄眼,笑道,“哈哈!苻兄,我的‘炮’,怎能让别人随意销魂呢,北尤皖,去,把炮捡回来,收好,三十年后,又是一枚好‘炮’!”
从没见过大场面的北尤皖,此时有些木讷,他没有读懂刘懿的眼神,大步出列,寻到那枚‘炮’后,便站在了距离赵安南三丈之地处,双手摆拳,准备同赵安南战斗。
赵安南见北尤皖是一名妙龄女子,一边把手中扇子收起,别在腰间,一边对北尤皖打趣道,“姑娘宽心,虽然你并不是我喜欢的女子模样,但小爷我也一定会手下留情
的。谁让小爷我天生就爱怜香惜玉呢!”
北尤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唾弃道,“呸,你个流氓,你不喜欢本姑娘,本姑娘还不得意你呢!哼。”
赵安南听罢,哈哈大笑,“姑娘,要不然咱们这样,你死气掰咧地求我一番,我便答应与你交往三日,如何呀?”
北尤皖又羞有怒,憋红了脸,但还是骂了一句‘登徒子’,挥拳便要教训赵安南。
机敏的苻文,冷静地洞察着北尤皖的一举一动,当他见到北尤皖毫无章法地向赵安南跑来时,稍加思索,立刻恍然大悟,心中不禁无奈暗叹:对面这位姑娘,看似良驹,实为劣马。看来,这无形之中,又被刘懿摆了一道,哎,我又损失了一员大将啊!
苻文在棋局之外的优势,在这一刻,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