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有人来报宫里的马车在府外等着了,说是宫中传召。隆安伯府上下没想到公主会突然派马车来接裴小九,故也没管什么新媳妇见小姑子或是别的礼数,怱忙把裴小九塞上马车。
这也破坏了裴尚南送她回宫的计划,苏裳南倒是跟上了马车。
“你要随我进宫?”裴小九问。
苏裳南笑着摇头。“我进不去…送你一程也是好…”
裴小九心中泛起了涟漪,抓紧了手下的衣裙。原来他不是不去……他是去过的,不然怎么知道进不去。她的嘴角止不住微微上扬。
陈苍游在一个大工坊里,拿着锤子叮叮当当地敲打着,身边还有不少男子也拿着不同的材料“拼积木”。
一个顶着八字胡的高瘦男子走来,丢下一个锦袋,边拿着笔在册上写写画画边。
“陈师侄,你上次做的滑行器卖的价格不错,这是你的分成。”
陈苍游掂了掂锦袋,笑着说:“钱师叔过奖了……不知上次托师叔找的图纸,可有消息了?”
钱师叔从袖子拿出纸卷,竖起三根手指。“下品,这个数。”
陈苍游拿过纸卷,毫不犹豫地丢了一个锦袋给对方。
钱师叔也掂了掂锦袋,又打开袋口扫了一眼,数量有多没少,十分满意。
“好小子,师叔当年就知道你有前途,果然带你回来是对的。你要能做出图纸上的’无绳锁’,今年的内门考核肯定过关。”
“那就谢钱师叔的吉言了。”
过了没几个月,裴小九收到裴尚南递进宫的信说在别处买了个院子,不日就搬离隆安伯府,还给她留个小院,也叫玉笙居。如若她不想回隆安伯府,休戊就去他那,他很期待。
又过了些日子,裴小九收到林湾湾的信,得知她的三哥裴尚琅迎娶林湾湾。
那晚她回玉笙居后,林湾湾又差点没了,熬到次日清晨,知道裴尚琅又在院外候着,终是吃下了养荣丹。
林湾湾病情渐好,也慢慢接受了裴尚琅。俗话说得好,先成家后立业,裴尚琅的仕途也有进展,年后林湾湾也跟他外放任职去。对此,裴小九颇为欣慰。
然而不久后,她又听说薛宝贤早产一个月,生下了嫡子,但裴尚南从没和她提过这事。
苏裳南平日里总是白天到裴尚南新宅子,左看看右看看,没事就逗逗他的小侄子,也就是裴尚南的儿子。
果然小儿都是特别洁净的,小侄子有时好像能看见他一样,总能回应他的逗趣,但他也只敢偷偷的逗,担心被发现异样。
偶尔有一两只孤魂野鬼闯进,苏裳南也会去驱赶一下。到了晚上,苏裳南便都是回隆安伯府的玉笙居,那里合适想他的小姑娘……
秋去冬来,岁月如梭,裴小九回了隆安伯府,准备她的及笄礼。
这天,裴小九看着镜子,觉得自己的眉毛有些杂乱,便找出了小镊子小剪刀,坐在铜镜前仔细修整……
“你在做什么?”
裴小九不用看也知道是苏裳南,这声音她听了千百遍。
“修眉…”她觉得差不多了,侧身让苏裳南看清自己,问:“剑眉…怎么样?”
苏裳南看了一会,手指着一边眉说:“这里添点会更好”
裴小九转身看着铜镜问:“哪里?”
苏裳南绕她身后侧,手指着方才指的地方。“这……”
裴小九拿着笔沾了些眉黛,看着镜子对他指的地方描绘,此时,苏裳南看向了铜镜。看着铜镜中的一男一女在画眉,让裴小九忍不住笑了。
这一笑惊觉了苏裳南,这画面…就像寻常夫妻的夫君给妻子画眉,他心起涟漪,她在笑,那大概是不讨厌这一刻的。
裴小九笑着问:“现在可好了?”
苏裳南心里甜甜的,温柔地笑着说:“我看,很好……”
待双眉描好,苏裳南微蹲平视小姑娘,说:“还应该再点朱唇…”
裴小九打开小瓷罐问:“这个可好?”
苏裳南看那口脂颜色粉如桃花,摇头否决,裴小九又打开另一个,是不偏不倚的正红色,苏裳南便说:“绛红便极配。”
裴小九用绛红色口脂抹了双唇,铜镜中的少女瞬间变得神采飞扬,让苏裳南变得有些紧张,又久久不愿移目,少女都被他盯得脸带红晕,突然跑开了。
裴小九背靠屋外的墙上,心里噗通噗通地跳,她企图用双手捂脸降温,可想起苏裳南方才看她的眼神,那么勾人,羞得她小脚乱踏。
苏裳南一直屋里,少女的眉目似可传情勾魂,红唇又如此娇艳,让他好想一尝芳泽。他终于明白那些男子是如何被女子勾得冲动不已了,那是一种慾火。
他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喜欢她好像就变得不无耻了,好在他的样子不会变老……可又想起个不可跨越的问题,哎,人鬼情未了,他连触碰她的能力都没有,心中泛起一片苦涩……
三月初三,裴小九及笄之日,因为裴小九入宫多年,与别的府邸贵女并不相识,所以除了隆安伯府全员在家外,只请了旁支一些亲友前来。但有太子、五皇子、嘉禾公主派人送礼过来,众人也没敢小瞧。
三老爷做了简单致辞后,裴小九盛装出现。
她幼年在府中不显眼,呆呆愣愣,早年因武艺了得入宫伴读,不曾想几年不见,竟养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而最特别的,当属她眉眼间有别于柔弱姑娘们的英气,颇有将领之姿。
赞者为她梳头,有司奉上罗帕发笄,吟诵祝辞,梳发换衣。三拜三加,取字“惜澄”。聆听父训,揖谢宾客。
就在府中洋溢喜悦时,一声尖锐的嗓音响起。
“圣旨到——隆安伯府裴向岚接旨——”
裴小九赶紧上前,领着众人赶紧下跪,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隆安伯府裴氏向岚,澧兰沅芷,不同流俗。今赐婚于五皇子典兴,为正妃位。钦此——”
一道圣旨下来,炸得裴小九整个人都懵了,她都不知道方才自己是怎么接的旨,怎么回的玉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