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琼月于心不忍,刚想要上前将人扶起,手就被谢吟攥住。
他身上只披了件外衣,脸色苍白,薄唇无色。
让何景初将人扶起来,这才开口。
“单将军请起,我连日以来昏昏沉沉,很少有清醒的时候,外面战事怎么样?”
单雄是那种典型的直爽军人,以为谢吟天天在帐中养病,对战况一无所知,所以就事无巨细地将边城是如何陷落,黄章派出去迎战的将士都铩羽而归,甚至接连折损营中大将的事,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谢吟闻言摇头苦叹。
“西羌人诡计多端,北戎人又彪悍善战,这二者联手,我军势必有一番苦战。”
“是啊。”
单雄也深以为然,他看向两人问道。
“不知谢参军和姜参议,可有什么奇谋能够退兵?”
谢吟和姜琼月还没有说话,何景初不满道。
“单将军这是给大都督当说客来了?”
“景初。”
谢吟制止他,然后才看向单雄。
“不是我故意推脱,只是如今乃是戴罪之身,又没有参与营中谋划,就算有计可献,只怕都督他也未必会听。”
“这”
单雄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自然也知道黄章其人心胸狭隘,只怕知道是谢吟的主意,绝对不会采用。
姜琼月闻言,立刻明白了谢吟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紧接着对单雄道。
“不如这样,将军先听听计策是否可行,跟都督禀报时,不说我们两个参与其中不就行了?”
单雄听了立刻摇头道。
“那怎么行,末将怎么能将功勋据为己有呢,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谢吟按下单雄的手道。
“都是为了央朝将士,我和姜参议之心一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说着他再一次压低了声音道。
“将军应该知道我们两人的处境。”
单雄抿了抿唇,还是答应了下来,安静地听两人把话说完。
当天晚上他就来到黄章的大帐,把谢吟和姜琼月的计策,一五一十地跟众人说起来。
黄章听完手指敲击着桌案重复道。
“你是说,虽然羌戎联军占了运粮要道,但是粮草转运仍然需要不少时间,只要我军坚守不出,不出一月,定能耗尽他们的粮食?”
单雄点点头:“正是,羌戎部落物产贫瘠,这才多次侵扰我朝的边境抢粮,我们固守要道,让其不能再向前进攻,等到吃食耗尽,他们自然就会退兵回去。”
帐中其余将领闻言,若有所思。
其中一人也说。
“末将看单将军此计可行。”
黄章拿起一卷书扔在说话之人的脑袋上。
"可行个屁!"
他紧接着看向单雄。
“你前天还说羌戎会据边城南下,怎么今日就改口说他们粮食不足走不远了?”
单雄语塞。
“末将”
黄章继续道:“本都督问你,这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其他一些居心叵测之人的主意!”
单雄立刻单膝下跪。
“都督明鉴,谢参军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并不是什么居心叵测啊。”
“你放屁!”
黄章一脚踹过去。
“我军坚守不出,别说一月,就是再有半月,陛下降罪的圣旨就会到达,那时候我都督之位不保,得意的会是谁嗯?就是他谢吟!”
单雄道。
“都督误会了,就算陛下申斥撤了都督的职位,谢吟只是参军怎么也落不到他的头上啊,而且”
“你别再说了!”
黄章一摆手,恶狠狠地盯着他道。
“别再让我听到有关姓谢的任何一个字,不然剩下的二十军棍,我让你替他受刑,滚出去!”
单雄无奈,只能抱拳退出大帐。
黄章的副将思考片刻后对他道。
“都督,其实谢参军说的有道理,粮食确实是羌戎的一大命脉。”
黄章不耐烦道。
“本都督用的着你说?”
他这时候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知其弱点当然要主动出击,怎么能听信谢吟的屁话,当缩头乌龟呢。”
副将随机问道。
“都督的意思是。”
黄章得意地弯弯嘴角。
“既然西羌人和北戎人都缺粮,那本都督就大方地送他们一些就是了。”
西北联军前线。
西羌将领日达木基巡视营寨的时候,问身边的副将道。
“北戎人的粮草运来了没有?”
副将囫囵地摇头。
“没有,别说补充资助了,他们的人从进了营寨到现在,已经吃了我们十日的口粮了,我看他们不像是帮忙来打仗的,倒像是来蹭饭的。”
日达木基示意将官稍安勿躁。
正在这时,手下的族人兵士跑进帐中禀报。
“报首领!探子探得央朝运粮车途径青峰山,现在估摸着已经在其西侧平原扎营。”
“哦?”
副将立刻问道。
“有多少兵马?”
手下回报:“大约两千人。”
“运粮官是谁?”
手下再答:“好像叫什么单雄。”
副将喜出望外。
这真是要什么来什么啊,他们的粮草刚见底,马上就有人将粮食送到嘴边了。
至于那个单雄,他曾经听说过,是宛城的守将,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他立刻对日达木基建议道。
“首领,反正我们也是要抢,干脆就去截了大央的粮车,弟兄们一下不就都有吃的了么!”
日达木基一惯深思熟虑,他想了想说道。
“别急,以防黄章使诈。”
他叫人去请了北戎的参将前来,帐中的烛火一直亮到深夜。
谢吟皱着眉头看向桌上放着的陶碗,有些为难地对姜琼月道。
“非吃不可么?”
姜琼月挑眉。
“你什么意思,嫌弃我做饭不好吃?”
谢吟立刻否认。
“不是不是,只不过”
他看着碗里那乌漆嘛黑的一片,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
“要不还是我来吧。”
姜琼月翻了个白眼,把人按在榻上。
“我刚才尝了,别看卖相不好看,其实味道还行,以前照萤总说,吃清粥对外伤有好处,你试试看,嗯?”
谢吟不敢苟同,但又实在不想打击未过门夫人的积极性。
正在伸手也不是,拒绝也不行的当口,何景初从外面进来。
“姑娘,我打听清楚了,黄章用干柴和茅草假装粮食,打算骗西羌人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