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族长的声音太大,以至于在场除了灵堂里的魏氏和谢时越,就连门外等待吊唁的宾客也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更是炸开了锅。
有不理解他这种做法的说道。
“什么什么?谢大人不是疯了吧,要自请除名族谱?!为什么啊!”
也有人劝他。
“家族出身对于为官者来说是多么重要,谢大人要三思后行,切莫因一时冲动毁了自己日后的仕途啊。”
还有人落井下石。
“哼,我谢氏没有这种大逆不道的子孙,除名也好”
说着还不忘瞥了姜琼月一眼又道。
“省了以后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让整个谢家蒙羞。”
魏氏闻言,同谢时越交换了个眼神,都明白了谢吟此举的用意。
他们无法阻止太后赐婚,所以想出用谢茗雪的性命作伐,大办丧事的主意来拖延提亲。
就是太后懿旨,也不能强行让人家丧期娶亲吧。
这中间如果谢吟要是强行为之,那就是不忠不孝,即便他自己愿意担这个罪名,言官们也不会放过他。
等到时他失去成帝的信任,让党派随便找个罪名安在身上,将其下罪入狱,就能一了百了。
两人如意算盘打的虽好,可没想到谢吟竟然会疯到自请除名谢家族谱。
如果谢吟以后跟永平侯府谢家没了任何关系,那他娶谁不娶谁,还哪里受他们管制?
不甘心计划就这么落空,魏氏抱着谢茗雪的牌位嚎啕起来。
“老身前脚刚失了爱女,尸身尚未入土为安,这庶出的儿子就要跟侯府断绝关系,都闹到灵堂上来了,真是家门不幸啊”
说着她面向祠堂的方向长跪。
“我愧对先侯爷在天之灵,愧对侯门的列祖列宗啊!”
谢时越顾不上安慰魏氏,自从看到姜琼月和谢吟两人并肩进门的那一瞬间,心里被一股嫉妒之火熊熊燃烧。
他看准了谢吟只是一介文人书生,没有还手的余地所以挥拳而上。
但他忘了自己长期吸食大烟,身体早已经是外实内虚,纵然用出十分打出,也没有多少力道。
而且谢吟虽然看起来瘦,但好歹是一个正常男人的身形和气力。
是以谢时越的拳头还没碰到他的脸,就被轻飘飘地挡了下来。
“谢侯爷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要在灵堂上殴打朝廷命官?”
“你少废话!”
谢时越一拳落空更加怒不可遏。
“本侯今天就要替谢家清理门户,来人!”
“在!”
院中的护卫立刻拨开人群围了上来。
有些胆小的官宦已经趁机躲的老远,生怕自己被殃及。
谢时越一指谢吟。
“给我好好教训这个谢家的败类!”
“我看谁敢!”
姜琼月厉声喝止,倩影单支便将十几个壮汉拦在门外。
她冷冷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威胁道。
“谁敢再向前一步,下场有如此木。”
说着,姜琼月单脚踢起门边的一块木板,在众人面前一掌劈的粉碎。
盛京城的人在此之前,只是耳听央朝第一女将的威名,心中大多其实都颇有不屑,但直到今日才真真正正领略到其身上那份摄人的气焰。
不愧是仅领两千兵马,就能平复叛军几万的宛城,又以一己之力,烧掉北戎粮草,逼其撤军的女中豪杰。
护院们被姜琼月的气场震慑,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谁都不敢上前。
谢吟对所有声音都置若罔闻,只是甩开谢时越的手,恭顺地来在族长面前。
见他没有动作,轻声催促道。
“我朝律令,凡族谱除名者,皆需户籍文书一封,外加族中长辈亲笔签字方能生效,请族长落笔。”
他话音刚落,老祖宗也听到动静从内院而来,见此情形阻止道。
“不能签!”
她被桂嬷嬷搀扶着来在灵堂里,对谢吟语重心长地劝道。
“吟儿,我知道你与琼月情深义重,既然太后娘娘都已经为你们赐婚,你连这两日时间也等不得么?非要闹到同谢家决裂的地步?”
太后赐婚的事一出,现场立刻又炸了。
“你听见了么,连太后都给姜参议和谢秘书郎赐婚了!”
“我又没聋,当然听见了!太后那等尊贵的身份,什么时候管过寻常人家儿女的婚事,能为他们两人赐婚,定是有道理的,再说谢姜二人郎才女貌,本就是天作之合,再看侯府,在赐婚的节骨眼上,为长女大办丧仪,这不是故意恶心人家嘛。”
“谁说不是呢,我还听说这谢秘书郎早年间就曾经求娶过姜氏女,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这姜琼月反而成了谢侯爷的正妻,要说这里头没事,我都不相信。”
“真的假的?!这不就是故意夺人所爱嘛!我要是谢秘书郎都等不到现在,当时就跟侯府断干净!这等贪婪自私的族亲,不要也罢。”
“是啊,这些年秘书郎在侯府吃了多少苦,两人好不容易重新走在一起,现在又被侯府这样耽误,人生有几个年头能被这样磋磨,可惜,可怜呐”
宾客们说着,开始对侯府中人指指点点。
就连谢氏的族亲,也开始有意避开,没有一个人愿意再替魏氏母子说话,生怕自己也被拉下水。
姜琼月听了一耳朵,在心中暗暗合计。
在嫁进侯府之前,谢吟曾经求娶过自己?
怎么没人告诉过她。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姜琼月知道老祖宗这么说,是有意带动舆论风向,为了不让谢吟脱离谢氏掌控,故意给他们两人一个台阶下。
其实这场闹剧到此时,谁胜谁负已经有了分晓。
她也不想谢吟为了成亲,落得一个不孝的骂名,于是小声对他道。
“今日侯府发丧,我们也不好就此事多做打扰,公道已在人心,族谱的事以后再说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