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琼月转头看到谢吟,下意识就想先抽回自己的手。
可无奈他力气竟然很大,两下都没能成功,然后反驳道。
“这里是皇宫内院,还请谢秘书郎不要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谢吟语带笑意。
“在下只是想给姜都尉带路,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姜琼月一指腕间。
“试问谁这样带路的?”
谢吟不答反问:“也没有人用自己当良药给别人解毒的,姜都尉不也欣然接受?”
“谢吟。”
姜琼月有点火了:“你别太过分了!”
谢吟低低笑着,放松了拽着姜琼月的手。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就头前带路。
姜琼月小碎步跟上,但始终走在右后侧,没有跟谢吟并肩而行。
直到走出皇宫大门,谢吟先一步登上回国公府的马车。
在向后递出手时,姜琼月没用他扶,一个箭步跨上来,从谢吟身边经过坐在了车厢当中。
路上两人相对而坐,气氛属实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谢吟先开口。
“姜都尉不问公主殿下与我说了些什么?”
姜琼月似是有些抗拒这个话题。
“这是秘书郎的私事,我怎么好过问。”
谢吟似笑非笑:“那我若是做了驸马,你怎么办?”
姜琼月心里赌气。
“秘书郎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晚”
她顿了顿才口是心非道:“不过是因情势所迫,秘书郎不得已用了特殊的方法为我解毒罢了,代表不了什么,我又有何权利,干涉秘书郎的亲事自由。”
谢吟皱了皱眉。
“你是这样想的?”
姜琼月张了张口,一个“是”字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好在车夫勒马停车,拍了拍车门道。
“姑娘,二公子,咱们到了。”
姜琼月顺势起身,她既然做了第一个上车的,再做第一个下车的也没什么了不起。
回到府中,就看见四哥六哥还有苏瑾安正在焦急的等待。
她来到跟前道。
“家父明日不必出征,劳烦苏医师主刀。”
姜怀义和姜怀礼都是一脸不可置信。
“宛城不用打了?你怎么说动皇帝同意的?”
姜怀义问。
姜琼月回答。
“不是不用打,是说服皇帝换了个人去。”
姜怀礼疑惑:“可宛城意义重大,要是换了旁人,有没有能力妥善处理宛城之患放在一边,即便是拿下了宛城,要是给在北疆的大哥他们掣肘,我军将陷入首尾难顾的局面。”
姜怀义听不太明白姜怀礼的话,但是有件事他也是能问出口的。
“换了谁去?”
姜琼月深刻地理解四哥的担忧,她做了个深呼吸,挺挺胸膛如实回答道。
“我。”
!!
这个消息不仅震惊姜氏兄弟两,就是姜烨听了,也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七”
他坐起身子。
“陛下真的委派你去宛城?”
姜琼月点头道:“爹,女儿知道您为宛城担心,可是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我定誓死守卫,不让郭番和北戎得逞。”
姜烨摇摇头,眼角透出浊泪。
“傻孩子,我是担心你。”
他拿下了额头上的巾帕,握着姜琼月的手道。
“昔日你母亲生你之时难产,我都因军中事务繁忙未能见她最后一面,所以这些年你喜欢舞刀弄枪爹容你,你偶尔骄纵任性爹也容你。”
“甚至早早让你嫁人,就想你能远离战场杀伐,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可如今你在侯府受尽欺辱,这才刚回家不过几日,就要投身军中,你是女子,又不同于几个哥哥那样上过战场,千里奔袭到宛城那等危险之地,让爹如何能放心。”
姜琼月眼眶微红。
在她心里,父亲从来都是威仪严肃的,看待国事军事比家人更甚,宁愿身死也要守住武将的忠烈。
从来没想过,他会在重要城池和自家女儿面前选择后者。
“爹爹。”
姜琼月拿过他手中的巾帕,在盆中浸了浸,拧干后为他擦去额上的冷汗。
“您与几个兄长在边疆用性命与敌拼杀时,以为女儿就能安坐这后宅之中?”
姜烨被问的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
姜琼月又道。
“热血并非男儿之专属,女子同样能以守护家人、报效朝廷为己任,亦可有坚韧不拔的意志和施展才华的抱负,无需局限于三从四德,在后宅相夫教子。”
“说的好!”
苏瑾安从外间走了进来。
他先行一礼,然后谦和赞许地对。
“七姑娘的见解非一般内宅女子能媲美,真叫在下佩服之至。”
说罢他又对姜烨道。
“姜国公此时忧虑,不如快些接受治疗,让自己康复起来,这样才能早日重返疆场,也省得姑娘和公子担心。”
见事已至此,姜烨也只好听凭安排。
苏瑾安将兄妹几个请出门去,拿出自己的银针和刀具,外加一个用羊踯躅、大麻、乌头、附子、莨菪子、椒等药物熬制的小包,压在姜烨的口鼻处。
半晌看人彻底失去意识,这才定了定神,拿起医刀稳稳落下。
兄妹几个不放心,就留在门外守候。
一直等到月上三杆,苏瑾安才满脸疲惫地从屋中出来。
姜琼月得知姜烨的情况已经稳定,只不过人还在昏迷当中,就先让两个哥哥进去照看,自己则主动请苏瑾安到正堂休息片刻,用过饭后再离开不迟。
苏瑾安推说不必,但可以留在院中小坐。
姜琼月让景瑜和朝华去准备些小食,自己亲手为他斟上一杯香茗。
“这次真要感谢苏医师,家父才能安然无恙。”
苏瑾安摆手。
“医者,看诊开药乃是本分,七姑娘不必挂怀,何况你们国公府是出了银子的,我又不白干。”
姜琼月低头莞尔。
这苏瑾安看上去谦和端方,原来也是个会说笑的人。
她正要问他姜烨之后调理的药钱时,就听苏瑾安又道。
“姑娘别动。”
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伸手从自己的发髻间,取下一朵不经意落下的木棉花。
只见他摊手在面前,温润一笑道。
“木棉自是明艳多娇,只可惜跟姑娘比还是略逊了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