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入夏的天气,晌午就开始有些热了。
蒹葭走到院中来,看着姜琼月身上左一层右一层的华贵衣衫,捂得严严实实,挽起袖子往脸上扇风。
一边扇还一边问。
“你穿这么多不热么?”
“放肆!”
朝华呵斥道:“我家夫人身份尊贵,岂容你这么说话?”
她真是没见过这么没规矩的人,身为一个女子,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撸胳膊挽袖子,成何体统!
姜琼月联想起之前这女子的傲慢行径,并不认为她会因为谁的一句话或者是申斥变得对自己客气。
只是不知道她望过来的目光中,为何带了一丝怜悯。
“天天这个放肆那个放肆,不说放肆你们就不会说话了?”
蒹葭靠近姜琼月,上下打量她一番又道。
“你看起来比我们也大不了多少,为什么要嫁给一个比自己大将近十岁的老男人,是想傍大款?”
朝华虽然不知道她口中的“傍大款”是什么意思,但也猜得出来不是什么好话,正要回怼,就听见姜琼月先开口道。
“敢问姑娘,傍大款是何意?”
蒹葭啧啧出声:“这都不知道,傍大款就是因为爱慕虚荣,为了经济利益而主动接近和追求高收入、高地位的男性,即便这个男人年纪大自己很多也无所谓,就像你这样咯~”
此时不光朝华,就连谢玉嫣同她院里的丫鬟也被蒹葭的话气得够呛。
反看姜琼月倒是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以前倒是没听过这样的说法”
她琢磨着蒹葭刚才话里的意思,反问道。
“照你这么说,除去年龄这一项,宋世子与你亦是身份差距悬殊,贫富差距过大,姑娘这样没名没分的跟着宋世子住进伯爵府,是不是也可以说成是,傍大款?”
“你”
蒹葭语塞。
姜琼月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自身的反击,让谢玉嫣等人听得这叫一个解气。
朝华随即还挑衅地冲蒹葭挑了挑眉。
“要说地位,我们夫人是国公府出身,比永平侯府还高了一个档,就算是傍,也应该是侯爷傍我们家夫人。”
“朝华。”
到底不是自家府邸,姜琼月不想节外生枝,制止朝华拱火的行为。
谁知那蒹葭不肯善罢甘休。
“我跟宋熙不一样,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不像你们家的女人,只会依附男人活着,上赶着给别人当小三。”
小三?
眼看着姜琼月又要发问,这次蒹葭学聪明了,不给她反驳自己的机会。
她一指旁边的谢玉嫣。
“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就算宋熙陪你回门也代表不了什么,他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
“若是真心相爱能当饭吃吗?”
姜琼月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戳中了蒹葭的软肋。
她回头对其怒目而视。
“你什么意思?”
“姑娘可知嫣儿院里这口井是做什么用的?”
姜琼月不答反问。
蒹葭嗤笑:“井还能干什么,不是为了用水,就是泡点瓜果蔬菜来吃呗。”
“不错。”
姜琼月点头:“但这口井本不是伯爵府原有的,而是在两家过礼之时,让方家铺子里的伙计帮忙挖的。”
她盯着蒹葭一字一句道。
“你口口声声嫣儿依附伯爵府生存,可她如今吃的用的皆是靠自己双手劳动经营所得,反倒是你,同世子私奔没两日就返回,可是没有伯爵府支撑,在外没有赚钱谋生的手段?”
“我”
蒹葭被怼的词穷。
但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女性,怎么能输给面前这两个老古董老封建!?
“我一定会让宋熙赚大钱的,你们走着瞧!”
她话音刚落,就从外面进来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
姜琼月打眼一看,正是宋熙。
“蒹葭!”
他一进门就将人拉到自己身后。
“我都说了只是遵照古礼陪她回门,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你又跑来这里胡说什么?”
蒹葭耍脾气一般甩开他的手。
“是我胡说还是你胡说?你之前跟我保证过,就算娶她也一辈子都不理她,这才几天,你就背着我陪她回门,还拿了那么多礼物,私奔的时候你不是说没钱了吗?你就是骗我!欺负我!”
宋熙心累。
他又没管家权,又没当值,哪里来的钱?回门的礼都是谢玉嫣自己带的。
倒是他现在和蒹葭两人花的,都是那日回门谢家给的礼金。
“先回去,回去我们好好说。”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这位祖宗劝出门。
宋熙隔着院门对姜琼月略施一礼,也脚步匆匆跟上。
谢玉嫣脸上有些窘迫,让下人换了新茶道:“让母亲看笑话了。”
姜琼月望着两人的背影摇了摇头。
“无妨,这样的笑话想必也看不了几次了。”
朝华睁大了眼睛。
“夫人的意思是,宋世子很快就会对她失去兴趣?”
“那女子说话做派算是新奇,只可惜浅显无知得很。”
姜琼月抿了一口茶汤。
“嫣儿你只需将府里的财政大权把控好,自会有她作茧自缚的一天。”
谢玉嫣懵懂地点点头。
姜琼月懒得把这些账册给姜怀义送回去,干脆聘了方总管几天时间,让他帮忙盯着饭庄整修,直到开业。
解决了这档子事,她脚步轻快地踏上回程的马车。
然而这份轻快却并没有维持多久。
马上就是会考补考,盛京城中多了不少赶考的士子。
这份热闹看在姜琼月眼里,既有期许,也有纠结。
期许是不知有多少人的命运会因科考而改变;
纠结的是不知谢吟的坦途在何方。
正想着,行进的马车突然一顿。
“怎么了?”
姜琼月隔着车子门帘问道。
不多时,朝华掀起一道缝隙。
“回夫人,有人横穿街巷差点被车子撞到。”
她一边说,一边让出旁边的身影:“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