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很快就传到了魏氏的耳朵里。
姜琼月被叫到慈宁堂的时候,正看到桃姨娘跪坐在地上,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不过有素馨这样懂规矩的一等大丫鬟跟在身边,特地在来魏氏院里之前,将她被廖碧儿扯得散乱的发髻和衣裳稍作整理。
叫旁人一看,虽然带着慌乱不假,可好歹人是知礼的。
反观廖碧儿那边可就狼狈多了。
整个人披头散发,水葱色的外罩纱衣勉强还在身上挂着,从左肩处一直到前胸整个都敞开来,后片的衣裙也是脏的。
魏氏只扫了一眼,就别过了身子不去看她,浪荡不堪的勾栏院做派,恨不得一条白绫勒死了事。
看到姜琼月进门来,一腔怒火算是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地方。
“哼”魏氏冷哼一声:“人都吵闹到我跟前了,你这个主母才姗姗来迟,真是当得一手好家啊。”
姜琼月听完脸上无波无澜。
“婆母教训的是。”
她一边说,一边从所在的位置径直跪了下去。
“儿媳先是盘算账目不利,后又管理后宅无方,无才无能特来向婆母请辞,请婆母收回儿媳执掌中馈之职。”
“老夫人这事”
桃姨娘原意是帮着姜琼月打压挤兑廖碧儿,顺势也能给自己和孩子出一口恶气。
一听魏氏开口竟然朝着主母去了,而且还有可能连累夫人失去管家之责,情急之下想要帮说,但又怕嘴笨,说不好再火上浇油。
魏氏听完姜琼月的话也皱了皱眉头。
她是一直以来觉得姜琼月粗鲁莽撞,不如世家贵女端庄,但自从儿子回来侯府之后,说话做事也算是落落大方,有些长进。
最重要的是她这个主母要是撒手不管了,谁来当这个家?月例银子谁发?
魏氏自己是不想管这烂摊子,总不能再将一把年纪的老祖宗请出来吧。
可要是这会儿不罚
第一没地方出这口气;
第二她作为老夫人的形象不是大打折扣嘛
想来想去,魏氏觉得还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姜琼月,于是道。
“你既然自己有处置不足之处,那就暂且将对牌交还回来吧。”
姜琼月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低头称是。
“儿媳现在就回去拿。”
“不急”
魏氏叫住她:“先留下,好好学学老身是怎么管理后院内宅的。”
说罢她一指地上瘫坐的廖碧儿。
“以下犯上,关进柴房里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给她吃饭喝水!”
廖碧儿两眼圆睁,委屈疯了。
她从进门到现在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凭什么啊!
“放开我,你们放开!”
眼看着下人架起自己就往外走,忍不住开始哭嚎。
“老夫人,老夫人!您不能这样啊!碧儿是冤枉的,一切都是桃出冬先挑衅,老夫人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把碧儿关进柴房,就不担心侯爷回来没办法交待吗?!”
魏氏听她提起谢时越心里更来气。
“老身在侯府一辈子,说什么做什么还不用向自己的儿子交待,带下去!”
廖碧儿的哭喊声一直持续了良久。
姜琼月记得前世她一辈子都是温声软语,没想到逼急了也能有这么大嗓门。
处理完廖碧儿,桃姨娘心里有些打鼓。
她知道自己肯定在劫难逃,为了不多连累姜琼月,立刻擦干眼角的泪,端正姿态跪在魏氏跟前。
“老夫人,出冬自知与人争吵是以嫉妒之罪犯了七出,不敢再奢求姨娘的位置,恳请老夫人将出冬打回奴籍,奴婢只求能留在侯府,一生一世伺候老夫人和侯爷。”
说罢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
“你起来吧。”
魏氏看了看她有些头疼。
“回去闭门思过,等侯爷回来再说。”
过两日就是谢玉嫣出嫁的日子,盛京城里多少眼睛看着侯府,她总不能把谢时越所有的女人都处置了。
“老夫人”
桃姨娘还想再说什么,但听姜琼月轻咳一声,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魏氏处理完眼前,倒是想起来另外一桩事。
前两日自己那远嫁的女儿谢茗雪捎来书信,说家公唐洪和丈夫唐真蒙圣上召见,准备回京述职,举家迁返。
如果顺利的话,就可以留在盛京,再也不用回元洲那等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去了。
她为女儿高兴的同时,也迫切地希望能拉拢唐家这门新贵。
亲家回京,势必要暂时落脚侯府。
趁着这次管家权在自己手中,一定要好好想想怎么招待才能赚足好感和面子。
她让孙婆子跟着姜琼月去领对牌,挥挥手打发了众人。
桃姨娘的芳菲苑最近,她本想就今天的事跟姜琼月道歉,但是碍于孙婆子跟着不好开口,在院门口一直目送到看不见人影,才失魂落魄地回了屋子。
姜琼月回房把对牌和账本全都交到孙婆子手上,看对方迟迟不走明知故问道。
“孙妈妈还有别的事?”
孙婆子仗着自己在魏氏跟前伺候,怎么也算姜琼月半个长辈,回话干脆都没用敬语。
“只有对牌和账本,库房钥匙呢?”
说白了就是没给银子啊。
姜琼月两手一摊。
“此前内库和账目被侯爷要了去,钥匙也一直是他在保管,直到论诗会才将对牌和账目送来,我以为这事孙妈妈知道。”
想要银子找谢时越去啊,跟她有什么关系。
孙婆子倒是听说谢时越为了维护廖碧儿跟她发火的事,但侯府账面没钱她同样心知肚明。
本以为老夫人说了茗雪小姐和唐家要来的消息后,这小姜氏就应该主动将银两双手奉上,总不能让人明说吧。
谁知道这小姜氏看着比以前知书达理了一些,实际上还是块不可雕的木头。
这可让孙婆子犯了难。
就这么空着手回去,魏氏不但不会饶了姜琼月,弄不好还会怪她办事不利。
想了又想,孙婆子态度缓和了一些,但还是质问的语气。
“今早夫人不还去铺子中收缴来着,连一家账都没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