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台上即为论诗会的主场。
等到姜琼月与桃姨娘、方姨娘还有谢玉嫣一起,在以桃花为配花的席间落座之时,台上已经决出了一轮的落败者,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这品花我明白,诗是怎么个论法啊?”
姜琼月从小参加的武斗不少,但是文决这还是头一次见,不明白规则。
月临小声给几人讲解。
所谓论诗,就是先敲定一个主题,然后让参与者挑选一首契合主题的诗品鉴。
可以是自己的作品,也可以是他们所喜欢的其他诗人的作品。
从字形、韵味、意境、赋情等方面加以解释和评价,供三位学识渊博的大儒品评,在座所有人都可以参与投票。
谁讲得好,获得最多人认同,即为胜出。
例如今天的主题就是“花”,先叫人将在场所有的花名写在纸条上,全部放在一个锦盒中由专人发放。
参与者根据花名题目,然后选诗参评。
最终获胜的花名,连同摆有一样配花的雅座,都能有个彩头。
谢吟原本出席只是为了拜谢当年开蒙的恩师,天鸿书院的院士杨文信大儒。
可看见分发到自己手里的号牌上写着的是一个“桃”字,正好与姜琼月所坐的席位对应。
鬼使神差地竟也来在了台上。
在他对面的是礼部郎中杜明之子,杜修杜明哲,拿到的是“杏花”。
两人开始就你有来言我有去语,斗得难解难分,直叫台下的众人也听了个过瘾。
桃姨娘在姜琼月耳边说。
“以前只听别人说府上的二爷是少年天才,今天一见,真是惊才艳艳,名不虚传啊。”
对于谢南洲的才学,姜琼月是绝对信服的。
不然也不可能日后位列三公,成为大央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主。
只是她记得前世这位爷最是擅长韬光养晦,因为在读书成绩优秀被院士夸奖,惹得谢时越母子不悦,连学都辞了,关起门来自己苦读。
像这种出风头的场合更是敬而远之,怎么这回竟一反常态呢?
正想着,台下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鼓掌欢呼声。
杜明哲显然已经落败,但是心中还有些不服。
“要不是拿到杏花这种轻浮缭乱的题,我不可能输给你。”
谢吟捡起被他扔在台上的花苞,拖在手掌之间。
“‘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杏也同幸,乃福运之意,是你自己将眼光专注在出墙的红杏伤风败俗之上,才会限制了思路。”
杜明哲闻言也是心服口服,拱手做礼。
“在下才疏学浅,受教了。”
评审的先生大儒相视而笑,台下众人也纷纷点头。
主评人杨文信走上台来。
他德高望重,在场的读书人有一半是出自天鸿书院,都起身作揖。
“若是再没人上台,那这半场的胜者就非永平侯府的二公子莫属了。”
论诗会分为上下两场,大人比试完就轮到各家的小公子了。
廖碧儿偷偷远望了一下自己的儿子谢玉宏,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她早就安排谢玉宏提前背好诗文和注解,又在论诗会这天,叫下人分发特定的花名给他,只等着下半场开始,绝对能在众多少爷公子中拔得头筹。
就算万一没能获得第一名,在场这么多名家大儒,要是能看中宏儿教他读书,以他们的名声威望,儿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可就当廖碧儿以为儿子马上就要大放异彩的时候,谢时越却突然大步跨上台。
“久闻二弟才高八斗,今天为兄就来会上一会。”
谢南洲眸子眯了眯,余光扫向桃花盛开处。
“兄长请。”
姜琼月拄着腮帮子听了半天,她觉得谢时越所说的东西,跟前面那些公子说的不太一样,好像要更加
耳熟能详一点!
简单点说就是都听过。
这对别人来说或许正常,但是姜琼月出了名的对诗词歌赋不感冒,要是连她都听过的诗,那跟顺口溜和歇后语也差不了多少了。
但如今听谢时越在论诗会上说出来,未免让人有些笑掉大牙。
这个草包,说纨绔都抬举他了。
在场人也听出味儿来,互相掩面而笑。
但廖碧儿却笑不出来,因为谢时越在台上说的,就是她让先生给谢玉宏准备的说辞!
他到底在发什么疯!
谢时越语出“惊”人,谢南洲侃侃对答,胜败早已经在人心,我们这位永平侯却还在坚持。
真是应了那句话,蠢而不自知。
杨文信终于听不下去了,主张结束了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辩。
谢时越脸色铁青,看着谢南洲手持桃花酿往姜琼月的席间走去。
姜琼月老远就闻到了酒香味,盯着谢南洲手里的酒壶咽了口口水。
她是小酒虫这件事只有姜家自己人知道。
嫁人后唯恐会被婆家说是没规矩,就很少沾了。
如今谢南洲将好酒递到了她手心上,明知道应该推拒却还有点舍不得。
谢吟将她的小动作全部收进眼底,薄唇轻抿,掩盖住了浅浅的笑意。
“我身子不好,恐糟践了这美酒佳酿,不如就请嫂嫂”
他一边说,突然将递酒壶的方向一转,稳稳放在了桃姨娘的面前。
“还有二位姨娘代为品尝吧。”
桃姨娘是个会来事的,起身谢礼后,拿起酒壶给几人的杯中都添上一点。
姜琼月酒虫发作,当即端起杯子就抿了一口。
果然好酒!
她一口杜康下肚,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谢南洲已经走远,回头跟朝华念叨。
“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