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掠动轻纱,如水一般的涟漪波动之后,黑发的青年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被困在这里太久了。
伊雯方才经历的环境,是他重复轮回看过无数次的东西。
但他的迷惘仍然没有消除。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伊雯却是隐隐约约,触碰到了那扇门背后的心语。
她轻叹一口气,转而道起其他。
她与他并肩站在山崖之上,对他娓娓道来这一千多年的变化。
“您知道,未来的霍格沃兹变成了何种模样吗?”
“自从您与格兰芬多决裂之后,你们留下的学院,也逐渐走向了对立的两端。”
她看见萨拉查的眼睫忽而轻颤,像是落了一片雪。
她说,未来的人无法还原历史的真貌,他们在斯莱特林留下的教义里走向固执排外的极端。
他们认为,斯莱特林对麻种和混血的排斥,源于他那“高贵而古老的血脉”,于是斯莱特林的学生皆以血脉为荣。
本就人丁稀少的巫师,还被他们分为三六九等,而他们洋洋得意地站在血统论的高点,自以为生来高贵。
他们守着古老尘旧的族谱,排斥外人,排斥新事物,排斥一切让他们感到不安的变化,拒绝开眼看世界,于是外界也抛下了他们,任由他们画地为牢,在狭隘的血统圈子里走向偏激。
“斯莱特林易出黑巫师”这个论调,其实不能说错。
在狭隘封闭的圈子里,人捂住了眼睛和耳朵,把自己困在信息茧房,在这种环境下,人对自己所认知的一切会产生盲目的信仰,而这种信仰又是为世人所不能容的,如此,便容易滋生“异端”。
后世有个更形象的词语——养蛊。
四大学院里,只有斯莱特林最是封闭。
千年以来,斯莱特林逐渐成为了黑巫师的摇篮。
阿诺·西泽尔出身斯莱特林。
伊西多拉·莫佳娜出身斯莱特林。
汤姆·里德尔出身斯莱特林。
更别说还有诸多食死徒,阿兹卡班里关押的黑巫师,至少七成都是出身自斯莱特林。
他们与人性背道而驰,思想和常人迥异,自以为了解斯莱特林的真谛,甚至自己都承认了斯莱特林属于黑暗,蛇院当以阴毒狠辣标榜自身,颠倒黑白,奉罪为荣。
“您知道吗?”伊雯轻轻地说,“在未来,斯莱特林书房的大门上了锁。”
萨拉查侧头看她。
“斯莱特林书房大门被加上限制,若是不用钻心剜骨这种恶咒折磨自己的同伴,大门始终紧闭,人会被活活困死在通道里。”
“您留下的蛇怪成为了刽子手,倘若无人阻止,它会无差别杀光每一个非纯血的孩子。”
“您的理念加以扭曲,您的思想面目全非,您的初衷是为了保护巫师界幸存的孩子,即使一味封闭自我,一刀切并不可取,但我能理解您的初心。”
“您是为了守护,而非杀戮。”
伊雯忽而转过头,对上了萨拉查的眼睛。
当她那双纯澈如天空的蓝眸映入他的视野时,萨拉查甚至产生了一瞬的时空错觉。
她的眼睛里充盈的坚定,与记忆中那双熠熠生辉的蓝眸何其相似。
伊雯说:“可是未来变了,一切都变了。您源于守护的理念反而成为了后人高举的杀戮之旗,用以大肆排除异己,您想要保护的东西,都被他们摧毁。”
——屠龙者终成恶龙。
清风乍起,金发缭乱,与阳光融在一起。
她伫立在山崖之上,对身边迷惘的旅人伸出了手。
“和我出去看看吧。”
伊雯平静地说:“此刻的霍格沃兹,还有一些事物,没有迎来终结。”
“也许……在尘埃落定之后,您会找到答案。”
萨拉查轻轻地、振颤那鸦羽般漆墨的眼睫。
“好。”
良久,他缓缓抬起手来,落在了她的掌心。
他被困在这段反复重回的记忆中太久太久,自己已然找不到方向了。
千年来,她是第一个走进这片内心世界的人,牵来一丝连通外界的风筝线。
在他选择了接受的那一刹,定格了千年的时间,再次开始转动。
……
地图内小世界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不一,待伊雯的意识从中出来后,外边仍旧是深不见底的黑夜。
萨拉查睁开双眼,即使只是千年后残留在地图中的一缕魂魄,他也能在此地行动自如,因此他只需要一眼,就看出了如今霍格沃兹的异状。
“诅咒的魔力气味。”萨拉查仰起头,扫视周围,“……到处都是。”
伊雯点头,她简要地与他说明了一番阿诺·西泽尔的事。
霍格沃兹的诅咒血雨没有停歇,而结界却在不断衰弱,此消彼长之下,血雨迟早会冲破城堡封锁,向外扩大。
西泽尔的秘银杯捆绑了无数受害者学生作为人质,无法直接摧毁。
于是伊雯问他,有没有其他办法。
萨拉查沉默许久,敛眸思索,他点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