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宋母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才刚缓下一点的众人跟着又抹起了眼泪。
门口被小厮扶着颤颤巍巍一步一挪艰难走来的宋祖父,听完这些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了下来,小厮吓得惊叫出声,厅里众人这才发现宋祖父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见他激动坐在地上的模样都吓了一跳。
大夫说过他现在不能再受刺激,否则病情很有可能加重。
宋竹枝看得心惊肉跳,生怕祖父出事,冲上去就要扶他起来回房,却被宋祖父死死抓着她的手,即使说话还流口水,也颤抖着一遍遍重复:“祖父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宋府连夜叫了大夫。
李静和的宫里,莫太医自打进去就没再出来,血水端出来一盆又一盆,内殿还不时传出几句压抑不住的哼声。
早就暗中派人紧盯这里的郭昉,更是在收到消息后痛饮了三壶好酒,眼中冷光连连!
而关于那场荡妇风波
廖燕儿和高薇月府里相继打死了两人的贴身婢女和嬷嬷,高薇月床头的那盏鼠头灯被高母一把扯下烧了个干净,第二天一早护城河里浮起了一具泡肿的男尸。
而沉镜阁老鸨收到了廖府送来的一箱十锭百两黄金,只一个条件,外面不许出现任何有关廖燕儿与沉镜阁的消息。
而义真公主府内,安平郡主跪了一夜,第二日义真公主身边的嬷嬷来送饭时才告诉她,她的乳母一家连同她那个情哥哥一起被公主遣回了老家,她房里那一缸往来情书也被烧了个干净。
安平郡主闻听乳母一家平安,忍不住呢喃了句谢母亲成全,嬷嬷见此只能暗暗摇头,感慨郡主天真,公主怎么可能允许这样大一个污点存在,才出了京城没走出多远,她那情哥哥连同她乳母一家十几口人全被取了性命。
今日参宴的众位世家夫人,自然不会全听信了宋竹枝一个黄毛丫头耍弄,尤其是那些消息灵通的世家豪门,即使当时没明白,事后派人暗中关注调查一番,也大概能猜出是怎么一回事。
而弄清真相之后,那些人不得不收起了轻看的心思,对宋竹枝玩的这手移花接木暗赞高明,不但光明正大地戏耍了三个高门贵女,给自己当场出了一口气,还能让她们不敢追究。
同时心中也彻底将安平郡主、高薇月和廖燕儿剔除出了未来的结亲名单,连带着她们的姐妹兄弟也上了要多做考察的名单。
四日后,宋竹枝安排好京中一切,拜别了宋家一众人,和第一批运往余姚的粮草一起出发了。
此行她只点了暮夏暮冬和佟六一起前往,除此之外,奇嬷嬷也被安排与她一同前往,美名其曰为她调理身体,以便尽早受孕。
当然,她还有另外一项任务,那就是郭昉嘱咐她也为太子瞧瞧,毕竟太子明明血气方刚的年纪,却到现在没有一个女人,实在有些不正常。
为了跟上队伍的步伐,宋竹枝等人全都换上了轻便的骑装,日夜兼程,终于在第六日中午赶到了余姚县城门口。
此时距离乇山堰决堤已经过去了十八天,雨依旧没停,城门口已经搭起了一排排的棚子,用来容留逃难来此的灾民,但此时棚内留下的大多是一些老人妇女和孩童,青壮寥寥无几。
负责押运粮草的人在城门口查验了公文籍书,众人就在灾民们翘首的目光中缓缓进了城门。
卢万美本在另一个城门监督施工新建庇护所,以应对源源不断涌来的灾民,接到手下通知说朝廷第一批物资刚刚抵达时,并无多少喜色。
因为在他们来之前,除了宋家那第一批物资外,前两天开始就陆续有那些世家捐赠的粮食草药等送了过来,已经过了最紧要的时候。
他现在最愁的还是这总也不停的雨。
尤其是鄞江上游的樟溪段,据报从昨日下午又开始下起了大暴雨,今天上午派去的人还未回来,只希望那雨能停,否则乇山堰那边怕是危险。
“大人,大人?您要不要回去一趟,太子殿下的人都不在,总要把人先安置下来吧?”
“啥?安置啥?”卢万美刚刚一心想着雨的事,还真没听清那差吏说了什么。
差吏又一抹头发上淌下来的雨水,重复了一遍:“我说,太子殿下的小妾来了,正在府衙等着殿下呢,夫人说殿下不在,让属下先来请示您了。”
“什么小妾?太子哪来的小妾,别不是骗人的吧,好啊,他奶奶的,骗到官家头上来了——”
差吏挠头,“不能吧,她跟着运粮的车队来的,听说身边还有个太子妃派来的嬷嬷呢,说是太子妃在京城给纳的妾,还是京城的官家小姐呢。”
“?”
这都添得什么乱!
卢万美将手里的镐头往地上猛地一掷,转身没进了雨水中。
一路快马赶回县衙,急匆匆换了身衣裳,他终于在花厅见到了那名传说中的太子侍妾。
彼时宋竹枝一身黑色骑装,小脸未施粉黛,只简单在脑后盘了一个圆髻,因为带着斗笠骑马赶路,头发有些许杂乱,但这并不影响她的清丽容颜,见门口卢万美进来,立刻起身朝他行了半礼。
“妾身见过卢大人。”
卢万美抬脚跨进院来,扫过她一眼,就收回目光往堂上走去,半途还和自家夫人打了个眼色,询问她眼前人的身份可有问清。
卢夫人看出他的意思,微微点头,表示这确实是太子的侍妾,假不了。
卢万美心里不知奔过多少头草泥嬢,头一次觉得太子妃如此不靠谱,在这种紧要关头居然千里迢迢给太子殿下送来个侍妾,这是准备为难谁?
就在他今天第二次出神时,卢夫人自旁边踢来一脚,提醒:“叫你呢!想什么这么入神?”
“啊?”
卢万美这才凝神朝宋竹枝看去,轻咳两声,正色道:“额这位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