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去煮唐姜水去了。
刘耀祖这才战颤巍巍地开口：“秦先生，我，我在里面，看见了一双眼睛。”
那时，雾霭深处，妖气冲天，有腾蛇乘雾，气贯长虹，他看见了一双房屋大小的眼眸。
眼眸中，倒映着他的模样。
刘耀祖看见，大眼球中的他，被风一吹，半边身子血肉掉落，成为骷髅架子，低头一看自己，脑袋之下，已成白骨，吓得夺路而逃。
“你这不成器的玩意儿，竟被一个幻境，吓成这样子，我怎么会有这这个孬种？”刘豪一巴掌拍在刘耀祖后脑袋。
“也许，那并不是幻境。”秦凡却是摇头。
“秦先生说得是。”刘豪附和。
“父亲，秦先生都说了不是幻境了。”刘耀祖委屈巴巴道，迎上自家老子那瞪开的眼眸时，吓得缩回了脑袋。
老农端来了三碗糖姜水，汤水上还漂浮着锅灰，看得出来，生活并不如意。
“几位看穿着，都是大富大贵之人，这算是小老儿能拿得出手的了，还请不要嫌弃，这汤水不脏，一点都不脏。”
老农用筷子挑开上面的灰尘，打满补丁的袖口里，一双满是老茧的大手，不知如何安放。
“爷爷！”
门外叫喊声飘来，一个扎着马尾，小脸灰扑扑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看见那一碗糖姜水时，嘴巴一瘪，眼里闪烁泪花。
“爷爷骗人，今天是我的生日，爷爷说过了，这糖姜水等我摘完野菜后，就给我喝。”
“小秋，这里还有客人呢，别胡闹，爷爷给你留了一碗。”
老农向秦凡赔笑，满是褶子的老脸，挤成一道道沟壑，弯着腰，取出了锅底另外一碗糖姜水，不过却是比起秦凡几人的三碗来，小得多了，糖味也淡寡了许多。
小女孩揭开装糖的陶罐子，里面见底了。
眼泪水吧嗒一下，滚落了下来：“可是，爷爷你又喝什么？”
“爷爷不喜欢糖，小秋你喝就是了，喝完了，记得要帮爷爷煮饭。”老农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孙女的小脑袋，露出仅有的两颗门牙。
所谓的饭，也不过是锅里煮着的一团黑糊糊。
见此，秦凡三人都不好意思喝糖姜水了。
“老人家，我这碗还没动，还是你们喝吧。”秦凡将眼前的碗，推了出去。
“我们的也是。”刘豪和刘耀祖也是跟着秦凡照做。
“这可使不得啊，老小儿这里除了这糖姜水，也没其他好东西招待你们了。”老农连摆满是老茧的大手，一时间，有些惶恐起来。
在一番推让之下，秦凡铁着一张脸，将三碗糖姜水推了过去，老农这才收下。
修炼到他们这种境地，早就不需要进食了。
小女孩和她爷爷，捧着多出来的三碗糖姜水，就着苦涩到难以下咽的糊糊，吃完了这一顿饭。
末了，小女孩还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巴。
大概，这是她至今，喝得最甜的一次。
“老人家，你能给我说一说这座两界山吗？”饭后，秦凡这才询问。
刘家父子来往这里，不过三次，平日里也没有询问过这里的村民，山里面发生了变故，他们无从应对了。
为何，这座山能将人气和妖气隔绝开来。
使得以山为界，泾渭分明，妖气无法侵入到这里，山那头的妖怪们，也是没有杀出来。
换作其他地界，哪里还有这样子的人族居住之地，早就荒废了。
“这座山，据传祖辈口头传下来，已有很多年的历史了，在很久之前，这里是没有这座山的。”老农悠悠说道。
在还没有两界山时，这里曾是一片泽国。
水中栖息着水妖，并以河流为界，建立一个个妖国，而这里居住的人们的先祖，最开始是被流放至此的犯人。
原本，犯人们在这水妖之地无法立足，被水妖吃了。
可一场变故发生了！
“先祖们在水妖的围杀下，已是陷入绝境，可却在这时，一座仙山从天而降，将此地一分为二！”
这山，就是两界山。
据说，那一日电闪雷鸣，天威倾泻，有蛮荒巫鬼，上千雷龙出现天际，令无数水妖在天威面前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云层中，像是有仙人在出手，一道敕令喝下，落下的两界山，勘定阴阳，划分人妖二界！
自那一日后。
水泽中尽是妖族尸体，存活下来的妖族，退到了山的另一端，上万年没有踏足两界山的另一端。
流放至此的犯人们，皆认为是神仙救了他们，每年重要节日，都要登山去祭祀两界山，世世代代亦是如此，将习俗传承至今。
秦凡听完之后，惊叹出手之人的手段。
决断人妖，划分两界，使得妖气和人道之气互不相犯，非圣人不可为。
刘家父子寻到的秘境，也应该是这位圣人的手笔。
“你们且留在这里，我去一趟。”
秦凡对刘家父子说了一句，当即神魂出窍，来到了两界山顶，看着那气运交汇之处，传声道：“还请山神道友，出来一叙！”
一阵清风吹过。
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从地脉中钻了出来，很是警惕地观望着秦凡。
眼前这人，神魂似骄阳，澎湃出的一股神魂之力，又如汪洋大海，将他淹没。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神魂之力如此恐怖的修士。
“道友勿怕，我叫来前来，是有事要询问。”秦凡笑道。
“道友实力胜我百倍，还有什么问题，能够困住你？”山神摇头。
哪怕两界山另一端的妖族，也只怕没有人能伤此人。
“道友说笑了。”
秦凡说明来意，当将刘能的面貌描述出来后，山神脸色微微一变，似在有意躲避秦凡，摇头道：“我从未见过有这人，进入山中。”
“道友这般怕他，就不怕我吗？”秦凡的声音，飘了过来。
山神身影一顿，眼眸竖起，这一刻，此地的地脉之力、起因之力，以及香火之力，加持在他的身上。
一息时间，就已笼罩了一层神辉，身影越发神圣。
风静、云顿、水止……
一股天地大势，碾在秦凡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