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李喜玥在私牢里受尽酷刑,韩云霭每天高兴得如同过年一般。
她一扫前段日子的晦气,让厨房流水儿似的往她屋里送席面。
韩云霭胃口大开,这两日竟吃胖了几斤。
今日,蜜儿出去给韩云霭采买了今年最时兴的布料,要让府中绣娘为她赶一身石榴裙,说是准备开春以后去赏花宴穿。
收拾了李喜玥,韩云霭堵在心口的这股浊气一扫而空,再也不见以往的颓靡之态。现在更是准备为自己好好择一位夫婿,风光高嫁,到时候便更加扬眉吐气。
她正哼着歌,捏着酒壶往嘴里倒。
这是今年新制的梅子酒,入口微酸却不发涩,格外清凉爽口。配上热腾腾的烫锅子,是最好不过的。
“二小姐,康悦阁的人来了。”
丫鬟跑来报告。
韩云霭拧着眉头,十分倒胃口地放下酒壶。
“我一向跟大房的人没瓜葛,好端端的她们来干什么?”
“这……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见是县主娘娘身边的雪儿打头阵,想必是重要的事。”
闻言,韩云霭心里紧了紧。
她赶紧起身,醉意都消了几分。
雪儿进门,神色傲然,十分敷衍地给韩云霭行了个礼。
“二小姐,县主娘娘叫您去康悦阁。”
韩云霭有些心虚地看着酒壶,轻咳一声。
“母亲找我什么事?”
雪儿眼眸闪过一抹不耐烦。
“县主娘娘叫您过去自然有她的道理,二小姐不要磨蹭了。”
韩云霭心里气苦,又不敢跟雪儿翻脸,只能深吸一口气,忍气吞声地跟着过去了。
到了康悦阁,雪儿斜视着她:“县主娘娘要跟二小姐说些体己话,奴婢们就不方便进去了。”
说着,雪儿把韩云霭的丫鬟也拽住,不让她们跟着。
韩云霭瞬间没了安全感。
她硬着头皮进门。
刚看见江南县主那张森严的脸,便听她低吼:“跪下!”
什么?
让她跪下?
韩云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时,不知道从哪个旮旯犄角跑出来几个粗使婆子,一脚踢在韩云霭的膝盖弯。
“唉哟!”她重心不稳,五体投地半趴在地上。
“母亲,您这是干什么!哪怕要罚我,也要有个由头吧!?”
韩云霭也怒了,半爬起来,撑着身子,对江南县主梗着脖子。
江南县主懒得跟她废话,把手中一沓厚厚的宣纸扔在她脸上。
“这都是从你院里出来的草稿纸,是你一点点学了那祁峥的字迹,又写了那封所谓的‘密信’弄到你长嫂的房间里,诬她清白,害她受刑,是你!一切都是你!韩云霭,你打量着我是瞎子还是傻子,连这等伎俩都瞧不出来吗!”
层层叠叠的草稿纸糊了韩云霭一身。
这些她当然认得,全是她自己写的!
该死的,怎么会被这个老妖婆看见!
韩云霭立马矢口否认,“不,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一定是误会!”
“非要我去祁峥的书院找人对峙,看是谁给你送了他平日里书写的课业,你才会认是不是!”
她可丢不起那个人!
韩云霭心一横。
她心道,反正镇国侯府都败落了,祁峥也死了,李喜玥更是被打成那样。
她就算认了,又如何?
再怎么样,她也是韩国公府唯一的女儿!
韩云霭仰起胸脯,“对,是我干的。那李喜玥成日跟我作对,我给她点颜色瞧瞧,怎么了?”
江南县主的神色更加难看,眼睛里燃烧着怒火,鬓角有一条青筋轻轻跳动。
“真真是蠢出天的货色!你以为自己有多么聪慧啊,竟敢仿造祁峥的字迹去坑害你大嫂!”
韩云霭嘀咕道:“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镇国侯夫人跑过来指着李喜玥的鼻子,说的有模有样的,难道会是假……”
她还在争辩。
“好啊好啊,你巴不得给你嫂子身上泼脏水是不是啊!?”
韩云霭不吱声了。
怎么就算泼脏水?
难不成镇国侯夫人还是空口无凭?
哼,肯定是李喜玥在外抛头露面惹得祁峥想要对她如何,所以才这样的!
镇国侯府办的赏菊宴她也去了,那祁峥怎么不看她,偏偏看上李喜玥那个成了婚的妇人?
难道还不是她蓄意勾引吗!
韩云霭大声道:“让人将她下私牢的人是您,又不是我,她受了这么多伤也不是因为我……”
她戳到了江南县主的痛处。
江南县主气得牙根直发麻,再也忍不住怒火,伸出手——
“啪!”
一个巴掌,结结实实扇在韩云霭脸上。
“去!给我到祠堂跪着去!跪三日!不许给她送饭,只给水!”
“啊?你凭什么!你怎么能这样罚我?”
韩云霭仰起头,一脸不可置信。
她长到这么大,都很少跟江南县主打交道。江南县主懒得理庶女,就更别提亲自教养她,规矩她。
韩云霭还是第一次被罚跪祠堂!
“你闯下如此大祸,难道我还罚不得了?”
韩云霭眼睛红着,大喊:“父亲!父亲!我要找我父亲!”
婆子们根本不给她机会,一个人上来便轻松将她制伏,按在地上。
“救命啊,父亲!父亲!”
韩云霭求救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消散不见。
见如此,暗处藏着的几个身影才动了。
与此同时,合韵院。
一个宫女快步走来,在顾祈宁耳边说了什么。
顾祈宁冷笑:“哼,发落一个庶女就想打发我?没这么简单。”
她要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付出代价,否则绝不罢休。
这时,一直昏睡着的李喜玥缓缓睁开眼睛。
她一眼便看见坐在自己床边的顾祈宁。
李喜玥缓缓抬起手,想要触碰她。
可她的手被缠成粽子一般,满是纱布,无法真实地碰到顾祈宁。
顾祈宁赶忙轻轻握住她,哑声道:“喜玥……”
她朱唇抿着,虽然极力忍住不哭,眼泪却不停的往下掉。
韩国公府真是心狠手辣啊,竟然因为绯闻便严刑拷打自己家的媳妇!
李家再如何卑微,李思德到底也是官身,岂可肆意妄为,羞辱人家的女儿?
“喜玥,你一定要撑住,我已经让身边人送帖子去请太医了,定能将你治好。你一定不能太消沉,想想还有自己的家人呢,为了他们,你也要撑住啊。”
家人?
李家人么?
可到现在,他们都没来一封信询问,只一味地装傻充愣。
好的,不能少了他们。
坏的,自然与他们无关。
这样的冷漠薄情,李喜玥上一世就体会过了。
李喜玥眼神空洞,扯出一个极为嘲讽的笑容来。
“家人?呵呵……仇人还差不多。”
听她孱弱的声音,顾祈宁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