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韩煜初大多宿在自己院里,让雨萍伺候。
安姨娘近日来喜欢往李喜玥那里凑,多让她教自己写字和烹茶,反倒很少去勾韩煜初。许是沈依雪的出现给了她太大打击,她这些天愈发安静下来。
静下来的日子也没闲着,跟李喜玥学着读了诗经,学着写写字。虽然磕磕巴巴的,但总比以前大字不识一个的好。
李喜玥问她为何开始转变,安姨娘有些脸红。
“回大娘子,我就是觉得累了。”
她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感悟。
“我们后宅这些女人,每天围着小公爷一个人转,因为他的高兴而高兴,因为他的冷待而痛苦。只为了一口吃食,为了更好的衣衫。虽然现在的日子肯定比从前在外头讨生活时要豪华富贵多了,可我其实没有特别开心。”
她又拿起李喜玥给她找来的字帖,拧起眉头十分认真地看了看。
继续道:“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觉着以前在南曲班子的时候也挺好的,虽然只挣得一点吃饭钱,还要挨打,可我到底也是能挣钱的,饿不死自己……那时候,倒比现在自由多了。若是再熬上些日子,能教徒弟了,或者攒些钱去摆个摊子做买卖,或许比现在过得更开心些……”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李喜玥,觉得自己有些失言。
听见她的感悟,李喜玥有些讶异。
她是真没想到,最早一个想通的竟然是安姨娘。
是啊,成天的围着韩煜初过日子,不是因为多爱他,只是为了讨生活。可若有能力挣钱,谁又想在这里玩心眼看脸色呢?
李喜玥又问,“那你为何要跟我学识字,学烹茶?”
安姨娘轻咳一声,“您是府里唯一不用奉承伺候小公爷却还能过的滋润的女人,我想学学您的本事。”
李喜玥笑得爽朗,故意逗她:“你这是要替我管家?”
这话份量可不轻,吓得安姨娘丢了字帖,‘咣’地一声跪在李喜玥面前。
“大娘子息怒!我绝对没有这种意思!我,我,我……我就是觉得自己要是会识字就好了……我……”
水碧和青杏相视一笑,一同把安姨娘扶起来。
“姨娘,您也太紧张了,大娘子逗着玩呢。”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水碧和青杏发现这位看似张牙舞爪四处挑事的安姨娘,其实是整个府里最没坏心眼的。
一开始的张狂只是她的保护色。
安姨娘神色戚戚地看着李喜玥,不敢多嘴。
李喜玥闷笑一声:“快坐吧,怎么把你吓成这样?况且,我还真是有意想让你去管理咱们府里采买。”
不合理用人,只会累死自己。
从前江南县主在府里处理各项事宜,多年来累得身子出了毛病,便是因为她无法信任任何人,更不想把权柄交到姨娘们手上。
其实只要知人善任,把活儿交出去给别人做也没什么不好的。
李喜玥把安姨娘叫过来,细细吩咐了起来。
……
韩煜初接连几日心情都很好。
平南王下令,由他来负责联络平南王府和韩国公爷曾经的老部下,这可是一个极好的亲近机会。
韩煜初每天为此事奔走,挨个牵线打招呼,又是请客又是劝说的,倒还算尽心。
他是真的想到平南王手下做事。
这几天韩煜初回来的都晚,便一直在自己小院住着,由雨萍伺候着。
雨萍长得美,伺候得又尽心,韩煜初这些日子愣是没想起其他院的人来,二人倒也过了一段时间柔情蜜意的生活。
这日晚上,韩煜初正跟她云雨,完事后,雨萍小心翼翼提起了抬妾的事。
虽然肚子还是没有动静,但她也想试试看,看韩煜初能否抬举一下自己。
男人沉吟一下:“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为着沈依雪的事,江南县主还气着,他若再提抬妾,仿佛不太合时宜。
可男人一低头,看到覆在自己胸口一脸楚楚可怜的雨萍时,心里又软了软。
她伺候也算尽心了。
韩煜初正要应声,突然,瑶月楼的小丫鬟匆匆来报。
“小公爷,我们沈姨娘说肚子疼,您快去看看吧!”
一句话,韩煜初立马从床上爬下来,披着外袍就跑了!
留雨萍一个人在这,气得头发懵。
这个沈姨娘还真是下作,每每在她伺候小公爷的时候作妖找事。
这样下去可不行!
她现在只是个通房,并未有自己的院子,也只有一个丫鬟伺候。虽说家中大娘子是个宽厚的,不会背地里欺辱敲打她,可她已经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是一定要想办法为自己奔些前程的。
那沈姨娘有孕,自己也不能让肚子闲着!
可明明小公爷这些日子宠幸她最多,自己这肚子却是一点都不争气,完全没有动静。
雨萍身边的小丫鬟十分会察言观色,立马道:“雨萍姑娘,咱们要不去找外面的大夫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助于怀孕的偏方?”
她狠狠叹了口气:“也好,找找罢。”
……
镇国侯府。
“你们这些废物!我平日里跟你们叮嘱过多少遍,不论二公子去哪里,你们都必须跟着!现下跟我说人不见了!?什么意思!你们再去给我找!今日再找不见,我便把你们全都藤条打死!”
镇国侯夫人眼眶通红,她的院子里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祁峥消失整整七日,无论是谁都没有他的踪迹。
秦楼楚馆,赌坊茶楼……
哪里都找遍了,可谁也没见过他!
几个小厮吓得浑身发抖,一排排整齐的跪在地上,为首那人哭丧着脸道:“那日二公子把我们都遣散了,说要去京郊会客,不许我们跟着,只带了两个马车夫,所以我们才……”
“你还敢狡辩!”
镇国侯夫人冲过去,拿起一盆不轻不重的花盆便往他头上砸过去。
小厮被砸的头破血流,殷红的血液从太阳穴缓缓流下,他疼得咬着牙,一声不敢吭。
“闹什么!”
一道威严的男声响起,镇国候回来了。
镇国侯夫人哭着跑到他面前。
“侯爷!峥哥儿已经七日都没消息了!”
镇国候瞥了她一眼,“那混球消失十天半个月也不是没有的,不知道去哪儿眠花宿柳去了,你现在有空在我面前哭,不如平日里多多提点他,别一味的惯着,宠溺!”
言外之意,还不是慈母多败儿,你自己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