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珂儿被丫鬟引到侧屋。
姨娘的院子本就不比主子,都是很狭小的。这间房子说是侧屋,其实就是从前丫鬟居住的地方,自然简陋。
望着墙角结的蛛网还有蒙尘的茶具,李珂儿死死拧起眉头。
呵呵,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就是个住处么,何必如此针对她?
“李姨娘,您只是白天在这里照顾我们姨娘,晚上可以回自己的浣栖居休息,这地方只是供您暂时休息的。”
丫鬟也知道,同为姨娘,没孕的来伺候有孕的,是一种极大的羞辱。
看待李珂儿的眼神便有些同情。
李珂儿精准的捕捉到这一抹同情,然后便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笑了笑,把带来的包袱随意放在桌子上,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没关系的,我从小便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你不必觉得我可怜。”
她最会装可怜,从前也是故意做出这副样子,获得了李喜玥的疼爱。
丫鬟怔了怔。
也不敢搭腔。
但她心里不由得转了转。
李姨娘不是大娘子的庶妹吗?
那李家也算是文官清流,家境殷实,不缺钱财地位,想必不会苛待庶出子女。
李姨娘怎么会是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难道大娘子平日里的端庄贤良全是装的,私下里竟然克扣打压庶妹么?
不过也是,如果真的疼爱庶妹,又怎么会忍心让她陪自己嫁到韩国公府为人妾侍呢?
不过,主子的事她哪敢腹诽。
丫鬟讪笑一下:“李姨娘若有什么需要,告诉我便是。”
李珂儿从兜里摸出一把银子,塞进丫鬟手里。
“我人生地不熟的,在这里伺候安姨娘的这些日子,还麻烦你帮衬着。我看你心眼好,可怜我,这银子也不多,是我的心意,你收下便是。”
丫鬟攥着银子。
沉甸甸的,足有二两。
这可是她在韩国公府大半年的工钱呢。
丫鬟先假意推辞了一番。
“这太贵重了,我怎么能收呢?”
李姨娘直接把银子塞进她的衣袖中。
“你就别跟我推辞了,今后我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多着呢,这些银子不算什么。放心吧,这事只有你我知道。”
丫鬟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心想这李姨娘还挺上道。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姨娘有什么需要说话便是。”
李珂儿温和地点点头,“你快去忙吧,我就不耽误你了,我收拾一下也去照顾安姨娘了。”
丫鬟走后,李珂儿立即耷拉下唇角。
她眼眸中迸发出一道狠辣的眸光,勾起的唇角邪性十足。
安姨娘那等下九流的东西,也敢打她的主意?
哼,她是绝对不可能上套的。
一刻钟后。
李珂儿端着韩煜初小厨房送来的党参红枣汤,低眉顺眼地走到安姨娘跟前儿。
“这是刚才小厨房送来的党参红枣汤,你先喝了吧。”
“呵呵……”
安姨娘冷笑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就是不去接那滚烫的汤药碗。
这汤药都是刚炖好就紧赶慢赶送来的,就怕凉了失了药性,所以到现在还是很烫的。
李珂儿虽然平日里总做伺候人的活,可到底不是外面的粗使丫鬟,她手上是细皮嫩肉的,很快就被薄薄的碗壁烫红了。
安姨娘见她手都抖了,才慢悠悠道:“放下吧,我现在不想喝。”
李珂儿慌忙把汤药碗放到桌子上,手抓着耳朵,似是烫坏了,疼得厉害。
安姨娘心道你装什么装,贱蹄子。
她翻了个白眼。
突然,小腹涌上一阵酸胀。
痛……
不好了,刚喝了那催经的药,药效上来了,不能再拖沓。
她必须要把这个‘孩子’的‘死’全都赖在李姨娘身上!
安姨娘眼神一厉,开始加大火力。
“李姨娘真是天生下贱的坯子,我就算是在南曲班子长大,在哪大杂院里讨生活,也断断学不会你这样伺候人的贱本事。伺候老太太倒也罢了,那是整个韩国公府的主子,你去伺候伺候算是你的福气。可我与你平起平坐,按道理来讲还不如你身份贵重,可你现在却被小公爷指派来伺候我……”
她话说一半,试探着去看李珂儿的脸色。
只见李珂儿面色苍白,双唇紧抿,却还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贱人,还真能沉得住气。
“唉哟……”
突然,安姨娘小腹又一痛,一股热流在身体内来回窜。
她咬紧牙关,继续下猛料。
“可见小公爷根本没把你当回事,你上比不过你那出身高贵的嫡姐,下又比不过我这个出身下九流的贱妾,你说说你活着有什么意思?”
李珂儿终于有了反应。
就那么一刹那,她双眸倏然猩红,红血丝蔓延了整个眼白,太阳穴狠狠鼓起!
那骇人的模样,就连见惯大场面的安姨娘都愣了一下。
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太可怕了!
一个深闺女子,怎么能做出如此可怖的表情!
就像身上背负了好几条人命的杀人犯那般!
阴冷,狠辣……
就那一瞬,李珂儿飞快收起表情,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她再次恢复了可怜兮兮的模样。
李珂儿哑声道:“安姨娘,我已经来伺候你了,你便别为难我了。这可是小公爷的第一个孩子,你这样任性不肯喝汤药,岂不是要辜负整个韩国公府的心意?”
安姨娘虽然恢复了镇定,却也还是心有余悸。
她站起来,一把推翻李珂儿手中的汤药碗。
“贱人,你居然敢拿整个韩国公府来压制我?我不喝这碗汤药便是不恭不敬了是吧?我偏不喝!”
安姨娘也发了狠。
汤药和碎掉的瓷片撒了一地。
“拿走!拿走!你要害我!”
房内只有安姨娘和李珂儿两个人。
安姨娘为了方便动手,不留证据,早就把人都遣走了。
李珂儿一愣。
许是想不通为何安姨娘会突然发疯。
说时迟那时快,安姨娘眼眸一厉,盯住李珂儿手中端着的那个木制托盘。
托盘的边缘十分锋利,边缘处还有一点红色血迹,是安姨娘早就找人涂抹好的。
她趁着李珂儿没反应过来,一个猛子冲上去,以小腹为着力点,猛地怼上——
下一瞬,安姨娘的惨叫穿透整个听风阁的上空。
“孩子!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