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看着眼前坐在自己跟前的人,他明明就是李忱,可为什么没死。
是爹爹没有要了他性命?
那日在府里当着那么多人要打死李忱的爹爹本就透着古怪,有些刻意,刻意的要告诉所有人他要打死李忱。
可为什么没打死呢?
“你不是李忱?你是谁?父亲为什么没打死你?”苏绾问。
总归是有隐情的,能让父亲为他开脱。
李忱还是那副标准的笑。
苏绾不说话,看着他想了半晌,“你与父亲有事,这事还很大,瞒着好些人。”
李忱点点头。
马上,苏绾捂嘴,不会吧,他
若说父亲不得已要藏着一个人,隐藏他的身份,这世间只有一人了,沈之舟的儿子沈柘。陛下要父亲寻的人,这么多年都没有下落,不是死了,而是早就藏在沈家院里。
苏绾心中越发觉得就是李忱,虽不知道为何偏偏要打死他,可除了沈柘似乎没有旁的人能让父亲这般做。
“我便是与你有婚约的沈柘。”沈柘开口。
因着太过惊讶,苏绾不小心碰到脖颈上的伤口,顿时嘶的一声。
沈柘马上紧张的上前,查看她的伤势,指尖触碰到她的脖子,苏绾只觉身体僵住。
那感觉好像被什么击中,带着似曾相识的温度,梦中紧握她手的便是这个温度。再细细回想从前,她当着沈柘的面大言不惭的用婚约拒婚太子。
沈柘也略有些尴尬的回到座位,悻悻的回,“无碍,那畜生伤你太厉害,还要好好养养。”
“我,我,我当时胡诌的。”苏绾有些不好意思。
沈柘没听懂这句,半晌没有回应。
苏绾抬眸看他,良久与他视线交汇,不知道怎得竟觉得有些喘息不过来,“我,是说,当年拒婚太子,胡诌我们的,我们的婚约。”
沈柘看她可爱,她还不知道她们本就有婚约,不过那时候以为自己是个死透的罢了。
忽的他倒是想打趣她,清了清嗓子道,“自然,那会子你说故人离世,若是他活着知道自己那个混账儿子销声匿迹于世间,也是要气死的。”
苏绾当即瞪大了眼睛,这话,这话是她与父亲打趣说的,对了,是了,当时沈柘还是李忱。
这么说来,自己可没少说这浑话的。
苏绾当即红了脸,谁能想得到死的了就活在自己身边。
沈柘看她此刻憋屈的样子越发觉得她的脸让人忍不住去啄上一口,这么想着,沈柘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衣摆。
她不过是羞恼,她心底还有一个男人,如今还不是时候,沈柘,再给她一些时间吧。
“好了,不逗你了。过去你不知道,不知者不怪。”
“那些人不过是鲁尼的散兵,没什么根基,不知道什么时候拔了苏伯伯的暗哨,你们正好撞上去。”
听到父亲的事,苏绾想到什么似的赶紧身子向前倾了下,马上觉得腰几乎要断了一样。
“啊,好疼 ”苏绾忍不住,差点身子倾斜落到床下。
沈柘稳稳当当的将她接住,温柔道,“别动,你的腰有伤。”
他说话的气息扑面而来,声音似是在苏绾额头上一样,声音温柔到让人心醉,每一个字都啪嗒打在心弦上。
他何时学的这般放肆,从前他还是小侍卫,自己倒是可以呵斥他的,如今他是沈小侯
苏绾啊苏绾,你莫要被他骗了去,他可是断袖呢。
是,莫要被他的温柔和样貌所蛊惑,你如今受着伤心里是脆弱一些的,他不过是好看点,温柔点,你莫要忘了程濯还在京中等你呢。
被沈柘扶着坐正,苏绾当即说道,“那个,我还见过你心中那人,就是中书君,他 ”
忽的,沈柘的手没好气的撂开,差点让苏绾没有支撑。
这是?恼了?
“你,你还和他恼着?”苏绾试探问,“他曾帮我过,大概也是你的缘故。”
沈柘背对苏绾,这个“断袖”的结,不知道何时才能解开,真是要了老命。
那里有什么中书君,从始至终,李忱是我,中书君是我,沈柘也是我啊。
“夜了,你歇着罢,我明日再来瞧你。”沈柘心里倏地就有些不快,冷言冷语说完就朝外走。
苏绾有些委屈,还未说父亲如何,沈柘就要走了么?从前他是李忱时不曾如此,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
“沈柘。”苏绾叫住他。
他止步。
“我爹他可有消息了?”苏绾问。
差点被她气的忘了此事,沈柘转身看着苏绾可怜巴巴的样子,于心不忍,怪自己被一时的话气昏了头,忘记给她说苏伯伯的事情。
“他很好,昨日已经与我联系上了。”沈柘说,“三两日,他会过来,届时你们就可以见到。”
听到爹爹还好,苏绾的心才放了下来,“我还未说,谢谢你。”
沈柘此刻又不想走了,他真想告诉她,告诉她自己心里有她,可是她心里还有一人,又处处说之前断袖之言,不知道究竟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明明那样聪明的人,醒来只看到自己就猜到自己就是沈柘,为何偏偏要在此事上装傻。
或许是看出我心中对她有情,故意的拒绝之态吧,沈柘有些难过,却也明白。
从他们相识时,她就是爱慕程濯的。
算了,先不要说了,大事还未有进展,如今一时间让她接受自己是沈柘,还需要时间。
苏绾看他欲言又止,似是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见沈柘站在门口看向自己说,“我叫璞玉泌玉陪着你。”
说完,就推门离开。
不知道怎么搞的,苏绾的心当下就空落落的,奇怪的很。
过了会两个丫头都进来,璞玉小心关上门,泌玉一瘸一拐到了塌边,“天爷,谁能想得到,李忱就是沈小侯。”
璞玉关上门也走过来说,“是啊,那日晚一刻,我们都得找个歪脖子树吊死。”
苏绾靠着软垫,看着二人脸上的伤都结了痂,又看二人有说有笑知道该是无碍了,“对了,泌玉你的腿。”
“无碍的,姑娘不必介怀,大夫说有个把月就能恢复了。对了,那是侍卫叫王琅,他也只是皮肉伤,比姑娘伤的重,大概是行伍之人,倒是比姑娘好的还快些。”
苏绾放下心来。
璞玉端详着姑娘的脸色,带着些凝重有些担心,“你们只管使唤我,看着你们伤着,我这心想在火上烤一样。”
“泌玉,日后我再也不说你了,从前我只觉得你滑头,待姑娘不如我实诚,我道歉,日后只当你是亲生妹妹。”
泌玉撅个嘴,“好姑娘,你不知道,璞玉这话每日说三遍,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三个人在屋里说说笑笑,将苏绾心底那莫须有的寂寥也说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