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苏绾良久都未说话,这让苏妗有些不安。她想要试探一下,思量之后深知此时自己说多错多,还是莫要多言以保安全。
苏绾到底在想什么?
这一路上也太安静了些,这苏绾何时有了这样的城府?
“绾绾,今日该听你的,离开便罢。那般莽撞的冲上去,如今将太傅之女的额头撞破。”
苏妗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她抽抽搭搭的低着头哭,样子楚楚可怜,“今虽有太子殿下做主,可那太傅夫人不像善茬,对她女儿也定是极尽宠爱,我只怕会 ”
“都怪我 ”
苏绾心烦意乱,还在想着程濯当时的眼神,这会子听着苏妗哭,心中越发烦闷。
“没有人怪你。”
苏绾直言,言毕,苏妗的哭倒是愣住一瞬,一双泪眼看着苏绾像是被她的话唬住了,下一刻又哭了起来。
苏绾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她今日真是晦气头顶,她不过是想安静的想想此事该如何破局,苏妗便迫不及待将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来来回回的想要自己宽慰。
这么想着,苏绾忽的觉得哪里不对劲,头闷闷的,自己好似有什么没想清楚。
见苏绾不说话,苏妗自己也哭的没什么意思了,声音小了下来,只见苏绾似是在想着什么,苏妗一时间心也被提起来。
“不,今日之事透着古怪。”苏绾沉吟。
“ ”
苏妗不语,仔细端详着苏绾的表情,月色里她的脸泛出冷白的光亮,她一双眸子明亮的让人新生妒忌。
这样一张脸,才引得李忱为之赴死么?
真真是好不甘心,苏妗想着,苏绾,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是你去死,而是李忱。
“李忱已故,何人用李忱毁我清誉?”苏绾咬唇思量,“此事我要与爹说说,小心政敌。还要将家里的丫头们清查一番,府里人多口杂,可什么话该说不该说,很该有些数才对。”
苏妗没想到苏绾就想到这些?倒是从前高估了她,且让她去查吧,明日过后街坊市井皆是苏绾与侍卫的流言。
这是她送给赵瑄与程洺的投名状,她想过了,只有自己一个人是弄不死苏绾的,只有联合一切力量,才能将苏绾按在泥潭之中。
苏绾死,她才畅快。
回到沧浪阁,穿过月亮门,苏绾确定周遭都安全了,一把捏住璞玉泌玉的手。
苏绾知道,她很安全了。
二个婢女被她的反应吓到,异口同声道,“姑娘,怎么了?”
苏绾倏地拉近二人,小声道,“苏妗不对劲,得找人盯住她。”
闻言,二人丫头面面相视,姑娘莫不是疯了?
“姑娘莫不是被今日的阵仗吓住了,她那身子只怕风一吹都会倒,哪里用人看住她呢?”璞玉道。
泌玉点点头迎合,“是啊,妗姑娘可是府上最无害的人了,平日里自己的衣服也会赏给下人,小厮侍卫也常得她的好处。”
“姑娘再想想,是谁也不会是她的。”
苏绾摇摇头,脚步快了几步拉扯二人廊下落座,“你们呀,想想府上。自从父亲掌家,里里外外几乎都是出自军营,怎么可能泄露李忱与我有私?”
“不怕军杖?泄露军机,杖毙!”
璞玉一冷,马上想到破绽。
“可府上也有婆子丫头这些,虽说咱们院子不会有人嚼舌头,外院粗使那些,哪能保得齐,这些也与妗姑娘无关啊。”
听到璞玉分析,泌玉点点头表示认可。
“你们说的都对,可在苏府里做工。璞玉你管着院里你清楚的,在京比起其他府邸,工钱是要多出去不止一点半点的。有谁好好的日子不干,担着被发现的风险,要做此事?”
璞玉吓了一跳,马上反问,“姑娘怎么知道府上下人的工钱比别家高?”
璞玉也是今年才渐渐品出高低来,姑娘从不喜欢庶务,她怎么知道的?
这哪里是她这一世知道的。
苏绾愣了一瞬,上辈子她是带着管家嬷嬷嫁到东宫的,她不愿管庶务,璞玉在时都是璞玉操心。
自从璞玉也没了,管家嬷嬷渐渐被程洺腐蚀。堂堂太子妃被程洺构陷贪墨下人工钱,吃了大亏才明白,苏绾才知道府里下人的工钱是什么情况,什么市场。
她马上反应过来,“这不是你常说怕我嫁人被夫家笑话,闲暇是学的。”
苏绾搪塞一句,怕璞玉这个精明脑瓜子继续问,苏绾不等她反应继续说。“所以,得多大的利益才能让这些人攀扯将军府独女的清誉?”
“那也不代表妗姑娘有这样的动机啊。”泌玉开口。
“她是不是喜欢李忱?”苏绾问。
二人三缄其口,泌玉面露尴尬,“姑娘,府里爱慕李侍卫的可不在少数。”
璞玉补充,“是啊,随便一个丫头都喜欢他。如今人死灯灭,便是当真喜欢李侍卫,如今只怕也不好证实。”
苏绾点点头,表示认可。
已经经历了一世的亏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苏妗今日表现的近乎完美,作为一个苏家人,她胆小怯懦,可遇到哪些口出妄言的,她拼着全力去对抗。
真真是毫无破绽,苏绾愿意相信是冤枉了她,愿意相信她是真的好。可是她输不起,府里若是有一个随时随地敌对的人,她还是要提防的。
“盼着她是个好的,却也不得不防她是坏的。”苏绾自顾自开口。
璞玉和泌玉对此话倒是认可的,姑娘说的对,找个人盯着总是没错。
说着三人就已经到了屋里,只见屋里坐着一人,拿着苏绾桌上的书在看。
正是苏承峘。
“父亲,怎么躲在此处?回来还未向父亲问安。”苏绾说着快步到近前给苏承峘问安。
璞玉泌玉二人见状都退了出去,留父女二好好说话。
“今日你可出了好大的风头。”苏承峘道,将手上的书放下,“为父竟不知道,绾绾何事喜欢了兵道?”
那书是本兵书,苏绾本是不喜欢兵法的,李忱在世时常躺在屋顶能看半晌。
他死后,苏绾觉得愧对与他,一不知道他无父无母,二不知道他家乡在哪,也只能翻翻他喜欢的书,看着看着便觉得有些门道。
苏绾不敢说李忱的名字,苦笑解释,“女儿不过是瞎看。”
苏承峘不语。
自己这个女儿一日不嫁,只怕京城还有乱子。自己执掌兵权,势必会卷入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