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绾蜷缩着身子靠在石壁上睡着,他轻声踏入石洞,火已经奄奄一息,柴火是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刚够天亮。
她披着毯子睡得不安,想到那时苏绾被欺负时,沈柘的心似是被千万根针扎着,他顾不得别的,更是再也忍不住出手。
沈柘的眉头抽动,今日走后,她便独身在京,苏绾能不能护住自己呢?她又会不会就此忘了自己,会不会就与程濯成了婚
沈柘担心不已。
距苏绾一步之遥沈柘席地而坐,苏绾此刻似是察觉到安全,渐渐睡得香甜起来,沈柘心中泛起无限柔软。
这样的地方,她也能踏实的睡着,大概是累坏了。
那日自己被苏伯伯当众处置,她不顾被打相迎晕倒,“假死”后的自己偷偷潜到苏绾屋里,看着她睡着,还与她说了话
苏伯伯说此次是个绝佳的机会,要他排除万难也要回到沈家,所以才将李忱破绽留给万贵妃与程家,故意暴露自己,让苏承峘打死自己,如此便是作为李忱做好的结果。
苏绾,等我归来,别与程濯成婚,沈柘在心底默念。
“对不起,李忱。”苏绾喃喃梦呓,说着翻了翻身,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被沈柘牢牢的接住。
沈柘不敢动,怕吵醒了苏绾,她那样瘦小的身子就靠在自己身上,软软热热的苏绾,让此刻沈柘身子一僵。
抱着苏绾,沈柘心底越发坚信了,他要回到北境,更要回到沈家夺回属于自己,属于沈小侯的一切。
苏绾与自己本就有婚约,他对苏绾,志在必得,如今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便由不得旁人觊觎自己的女人。
苏绾是他的,对,是他的。
清晨的山洞平添清凉爽意,苏承峘背对山洞望着北方,亏得前后脚收到璞玉与沈柘的消息,他才赶在关城门前出来,自己来时刚好与沈柘打了照面,送走了他北上,见到沈柘也算是送别一场。
冥冥之中自主定数。
沈柘跪地行三首叩拜大礼。
“苏伯伯,您待沈柘拳拳爱护之心来日沈柘自会相报,只是有一事,父亲曾为沈柘与苏绾亲笔写下婚书,这是他亲笔,若是沈柘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归来之日便应婚书完成亡父所盼,若是沈柘不幸身故,苏伯伯便烧了它,只当不知道。”
苏承峘回想当年婚事也是他与沈之舟在酒桌上的玩笑,他竟不知道沈之舟在自己离开后亲笔写下来,苏承峘看着有些陈旧的布帛一时间感慨万千。
“时隔多年还能再见沈兄手书,真乃上天垂怜。”苏承峘小心翼翼打开婚书,上面是沈之舟亲笔写下的手书,在自己名字的落款处盖上了沈家的章子,自己的私章,还有沈柱国的章子。
看至此,苏承峘便泪如雨下。
“他当时说醉了,我还未尽兴,他推搡着我回去说自己还有件大事未做,只怕迟则生变。原来就是写下了婚书,原来是这样 ”
苏承峘越说越哽咽,而后如同少年般哭出声来。
沈之舟曾救了自己一命,自此之后便待自己如兄弟,他待自己亲厚,当初自己势弱沈之舟从嫌弃过自己,甚至要与自己结亲。沈之舟甚至害怕有什么变化,连盖上了三个章子。
他这是怕皇家,怕沈家有所图谋,三章一盖只要自己同意,便是谁也不会将婚事改变了去。那时候四方战乱,军国要事才会连盖三章。
看着这三个章子,苏承峘的心热血翻滚,双手颤抖的无以复加。
当初的他难道已经有所察觉,察觉到危机四伏?苏承峘想到此处似是联想到什么,抬眼看向沈柘,“不对,他既能写下婚书,又怎么可能酒醉无反击之力?”
苏承峘一把抓住沈柘的双手,心中分明自言自语,“是了,所以你这么多年都没放弃过,沈兄是被设计的,有人要害他,有人要害他啊。”
“我真蠢,我 ”
苏承峘扪心自问,有一些年他确实放弃了,他真的有些相信了,沈之舟是因为醉酒才无抵抗之力死于大火故而身死。
他甚至想,养育沈柘长大,顾着他的安全便是对得起沈之舟的情谊了,如今看并非如此,如今看沈之舟确确实实被设计之死。
“苏伯伯,时候不早了,我要走了。从前沈柘并无旁的心思,故而从未提及过婚书一事,如今不同的,沈柘心悦苏绾,既有婚书在前,那苏伯伯便不能将她许给旁人。”沈柘说罢看着苏承峘又说,“程濯也不行。”
看着沈柘铿锵有力的回答,苏承峘有些羞愧,时间太久了,久的他已经忘了沈柘是沈之舟的儿子,他继承了他父亲的一切,包括心性。
反倒是自己,对不起沈之舟,他真是于心有愧
他本就无意让苏绾与程濯在一起,凭着自己对程伯安的了解,经此一事定是对苏家心怀芥蒂。
“明白,明白。”苏承峘点点头,用衣角擦拭了眼角,“你放心去,我还是那句话,苏家永远是你的家。”
苏绾醒来时,看到了父亲苏承峘。
苏绾轻唤,“爹。”
这一声将苏承峘从昨夜的回忆里拉扯出来,回过神儿只觉得脸上冰冷一片。
而苏绾昨夜难得梦到李忱,大概是看到中书君的缘故,引得李忱入梦。不知道怎的,苏绾觉得一夜过后,心中积郁倒是释怀许多。
“你这丫头,让爹好生忧心。”苏承峘赶紧过来,“幸而没事,否则让我与你娘如何度日?”
自从那日起父女二人就不曾一起用过饭,幸而没出什么事。
“父亲,怎么了?”苏绾看到父亲似是哭过,心中内疚,猜想定是爹爹太担心自己的缘故。
“没什么。”苏承峘摇摇头,一本严肃问,“可知道是谁诱你出城?”
苏绾语塞,她不能将程濯牵扯进来。
不等苏绾说话。
“是程濯,你还要隐瞒?”苏承峘直言不讳,“你喜欢他,遇上他你就毫无理智了。如今幸而无事,若是你有什么,程家又怎么会要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子。”
“不会的。”苏绾直接否定,上一世自己身为太子弃妇,程濯尚未看轻自己。
苏承峘见状不语,看了女儿如此反应只怕短时间内不会回头。她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性子,倒是与沈柘般配的很。
“爹,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