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洛洛伸出手，想再触碰一下人鱼的脸颊，但那影像如同镜花水月，一碰便散了。
隐隐约约的，她想起来自己曾和海女巫做过的交易——海女巫给了她魔药，她则答应了海女巫送上海王的命。
她那时只是不以为意，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冥冥之中，那条人鱼真的因为自己死去了。
连洛洛看了看脚上穿着的水晶鞋，鼻子一酸，那大概是，唯一曾经证明人鱼存在过的痕迹了。
“主人，你别难过啦”，小爱挥动着翅膀在连洛洛身边飞来飞去，可爱的小脸写满担忧，“那些世界都是假的，是因为你才存在的，那些人也都是不真实的……”
连洛洛垂眸，没有说话。
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幻呢？
如果非要区分出所谓的边界，那么大海是假的，可她畅游的心情是真的，那么人鱼是假的，可她触碰过的体温是真的，那么生命是假的，可爱又是真的……
连洛洛缓缓摘下了头上戴的智脑，躺在了床上。
许久，她起身，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一双水晶鞋、一个镯子、一条项链…每一件都是长长的回忆。
她将这些从不同世界带回来的宝物，一起装在纸箱里，用胶带一圈圈封起来。
不愿再看，不忍再看。
明明功成身退，可蓦然回首，她却只觉得亏欠。
……
“咚咚——”，有敲门声响起，连洛洛慢吞吞开门，门后露出了老头的脸。
老头笑眯眯：“怎么样？老头我给你找的这智脑还不错吧？好不好玩？”
“不许嬉皮笑脸”，连洛洛无情的关上了门。
老头悻悻的摸了摸鼻子，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难懂了哦！
“等等！”，门又开了，连洛洛叫停了想离开的老头，“老头，系统任务我已经完成了，从明天起，你得践行你的承诺了！”
“这么快？”，老头眼里大写的两个字：震惊，“这才几天！？”
“就这么快！”，连洛洛有些怅惘道。
是啊，这些难忘的日子，折算到在现实世界也才几天而已，可对连洛洛而言，却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她迫切的想找点事情做。
是时候重拾初心，跟着老头学点看家功夫，不是嘛？
老头打量着连洛洛，慢慢踱了几步：“真要学？”
“这还能有假？”，连洛洛眸光坚定。
……
翌日，老头终于开始践行已经拖了很久的承诺——教习连洛洛古武。
在科技快速发展的星耀帝国，已经很难寻找到像老头一样的古武者了，一拳一脚行云流水，一招一式暗藏机锋。
他一边演示着动作，一边讲授着注意点。
本就喜欢这些的连洛洛渐渐入了迷，短暂性的忘记了形形色色的世界。
但——很快，这种氛围就被打破了。
他们的小院子来了个人，确切的说，是来了个熟人。
是连洛洛曾经几个月相处只为了一把宝刀的人，是和露莎坐飞船到绿洲时又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帝国太子，齐衡。
来人身姿英挺，墨眉乌发，自带矜贵之气——假如，忽略此刻他同手同脚，脸也泛着可疑的红的话。
“是你”，连洛洛有些惊愕，她警惕的打量着对方，“你来这里干嘛？”
“我…我…”，齐衡似乎哽住了，求救的眼神看向老头。
“啊！”老头儿似乎接收到了这求救信号，齐衡顿时眼前一亮。
老头冲着齐衡挤了挤眼睛：“我突然想到，昨天隔壁徐寡妇要约我逛街呢，我就先走了！！”
随即，老头便一阵风似的跑到了外面。
齐衡痛心疾首——他单知道老头不是很靠谱，没想到竟然这么不靠谱。
院子里只剩了连洛洛和齐衡，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连洛洛一脸懵逼，齐衡的脸则更红了。
“你脸红什么？”，连洛洛有点不满，“你到底来干嘛的，打架？”
和齐衡相处的几个月时间，虽然也偶尔有点不愉快，但她觉得总体上还是和谐的——虽然她是有些不对，为了宝刀才接近他，但为此专门来找她干架，这就有点小气了吧？
不过，这样也好，能试试新学的一点功夫。她是不会让着他的！
可齐衡支支吾吾的样子，却又不像是来打击报复的。
良久，齐衡突然从身后抽出来一把刀。
连洛洛瞬间退后几步——好一个齐衡，他居然还携带武器，支支吾吾是用来迷惑她的！
齐衡见状，连忙换了个姿势，改成双手捧刀，神情认真：“以前，我没有刀，我用剑，但现在，我已经习惯用刀了。这是我随身佩戴的，现在给你。”
连洛洛摇了摇头：“你收好吧，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她的内心风起云涌，她是真没想到，齐衡找到这里，居然只是为了来送刀。
一瞬间，这种愧疚感和被她强行压下的悲伤、茫然等等情绪串联起来，像一张细密的网，将她的心脏紧箍，带来条条缕缕的疼。
齐衡，齐衡尚且还能再见，可那些不同世界里的张张面孔，却永远永远的，再无相见之日了。
他们得知真相，又可会怨她、怪她呢？
齐衡没有再推辞，他将刀收好：“不需要也没关系，等你需要随时可以拿。”
随即，他突然“咚”一声直直冲连洛洛跪下了，那声音特别响亮。
连洛洛惊呆了，一切情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跪惊飞了，她小心翼翼道：“免礼，平身？”
齐衡身体僵直，缓缓的屈起一边的膝盖。
连洛洛：？？？
天上，露莎的飞船突然闪现，从飞船上连绵不断的落下来玫瑰花瓣，飘起了玫瑰花雨。
露莎的银铃般的笑声隐隐传来，而老头正坐在副驾的位置，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齐衡变魔术一般拿出一枚戒指，紧张却认真：“嫁给我吧，洛洛。”
连洛洛一脸见鬼的神情：“这么突然？”
“不突然了”，齐衡的眼睛亮晶晶的，“那些世界，我和你一起经历。”
“你……一起经历？”，连洛洛瞪大了眼睛。
“顾惊寒、周放、小白、苏域、向不渝，还有…最后的人鱼，都是我。洛洛，我的聘礼，你还满意吗？”
齐衡的一字一句，唤醒了连洛洛无数记忆。
而与此同时，歉疚一扫而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也油然而生——虽然别有目的，但她也真情实感的投入了那些世界。
“你休想”，连洛洛冷冷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