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入会京府府衙后院,阳光暖洋洋的,并没有因为初冬即将来临就变得吝啬,依然将温暖带入人间。
李焕仙与会京府尹薛景綿此时正在院落当中,看着孙朝阳拿来的路线草图,沉默不语。不光李焕仙与薛景綿不说话,就连从定京大兴城赶来助阵的四大巡捕也是眉头紧锁。
“四通八达,像老鼠洞一样,没法子一网打尽。”
定京首席捕头徐望看着草图,无奈的说了一句。另外三名捕头也是一起摇头托掌,诉说着这次行动的艰难。
“展兄,你怎么看?”
薛景綿呷了口茶,对李焕仙充满了信心。李焕仙笑了笑,抬头望了望逐渐升高的初阳道:“我以前沦落江湖没东西吃的时候,最喜欢抓老鼠了。”
“哦?”
一听李焕仙话里有话,薛景綿顿时来了兴趣,好奇的问道:“野外老鼠打洞,比兔子还狡猾,要怎么抓?”
“老季!”
李焕仙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是抬手招来睡眼朦胧的季伯长问道:“你们当年在前线做侦查时,是怎么抓老鼠的?”
“放烟呀!”
季伯长这种老兵油子,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忆往昔峥嵘岁月。当年他也做过斥候,也就是侦察兵。野外生存,是斥候最重要的本事。
尤其是在没东西果腹的情况下,那便只能抓山鸡野兔来充饥了。不过斥候侦查的环境,一般都很恶劣。所以往往到了最后,只能吃老鼠。
而正如薛景綿等人所说的,老鼠洞都是四通八达的,想掏窝,那是不能的。不过也不是没办法,那便是用烟熏。
一把枯草点燃,火势不会很大。也不用每个洞口都封住,只需要堵住一个洞口,风自然会带动浓烟在四通八达的老鼠洞中旅行。
一氧化碳中毒,可不是开玩笑的。老鼠们受不了烟熏,自然要往外跑。而在狭窄的空间内,吸入烟尘,哺乳动物都会晕头转向。
到了那个时候,连打闷棍的力气都省了,空手一抓一个准!
话都已经掰开了揉碎了,这群官僚就算在白痴也明白李焕仙要做什么。只是薛景綿到底还是父母官,有些怕误伤无辜,故而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最近风不小,若是连累无辜百姓,只怕得不偿失。”
“都是砖瓦房,没那么容易火烧连营。我们不是去扫荡烟馆的,而是去灭火的。况且火灾,死几个人,也是常理。”
李焕仙的话,让众人顿时心中升起寒意。这看起来快四十岁的会京府总捕头不仅没有一丝官僚气,更没什么人情味!放火烧烟馆,逼着烟馆众人逃窜,随后假意灭火实是抓人。
烟馆去抽烟的人不少,若是火势控制不住,只怕死的人不会少。可李焕仙完全不当回事,甚至乐得见到死几个人。
原因嘛,也不难猜。
贩毒的固然可恶,吸毒的也不值得可怜。而且就算死人,也要算在阮志五头上,与他李焕仙何干?死道友不死贫道,没交情不认识的,真若死在烟馆,只能算那群毒虫倒霉。
况且,要扫荡烟馆,死几个人,更能激起民愤。合理化的利用民心,更重要。所谓上兵伐谋,攻心为上。阮志五在会京府威望不低,甚至很亲民。
原因就是他经常开仓放粮周济穷人,贩毒种花也算促进当地经济,不少没工作没本事的人都要靠他吃饭。而且阮志五严禁手下人吸毒,况且对手下人也算不错。更是捐钱建造公屋,筹建学堂无偿供寒民子弟读书。
怎么说呢?若抛开他贩毒的事情不谈,那狗日的也算个好人。甭管他做慈善是发自真心还是作秀,反正有不少人的确在他身上获到了实惠。
也正因如此,上几任会京府的府尹与总捕头,要么拿阮志五没办法,要么干脆就与之同流合污,总之是动不了他!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因为,李焕仙来了。
会京府城西暗巷,大批身穿常服的大兴城捕快佯装运货工人,推着布满火油干草的牛车,成圆锥形,将一片民宅逐渐包围。
手持单刀的焦星岩依旧面无表情,一个闪身就飞入民宅内,轻功一流,毫无声息。季老头叼着不知哪里搞来的烟卷,笑嘻嘻的将成捆的干草解包,随后堆在一处封闭的铁门前。
田九郎手持弓箭,伫立在门外的高树树头,有若夜枭般的双眼将视线内的一切都笼罩在内。
“三哥,为啥不让我进去帮焦星岩?图纸是我画的,里面的路线我熟。”
孙朝阳面带不悦之色,蹲在墙角对李焕仙诉着苦。李焕仙没空搭理他,只是对着季老头一努嘴,那老家伙顿时咧嘴一笑,将手中烟卷就丢入门前的干草之中。
“哗……”
火苗一窜,见风猛涨。道道浓烟涌入烟馆之中,遮天蔽日。他们这冒了烟,其他堵门的捕快自然收到讯号,一齐点火。
霎时间,会京府城西民宅聚集地,烟雾缭绕呛人,伸手不见五指。
“着火啦……”
“操!老子烟膏刚烤好……”
“跑啊!有命还怕没得抽吗!!!”
“卧槽!东门也冒烟了……”
“西门走不了……”
“北门!走北门!”
随着一众人的叫骂无奈,急奔挤撞的声音从民宅内传出。所有烟鬼都朝着没有冒烟的北门跑去,生怕自己跑慢了就被浓烟熏死。
可他们还不知道,北门最少有五十名外地来的捕快张着大网等他们落网。
“差不多了,灭火,进去收缴烟枪烟膏。九郎继续盯梢,若有往这边跑的,直接放箭!”
李焕仙解下水囊,将面巾淋湿后,便带着孙朝阳与季老头等一众捕快冲了进去。
“嘭!”
刚绕了几圈,还没进入烟馆内厅,便见焦星岩单手提着一瘦麻杆似的男人,丢到李焕仙脚下。
“你要的人。”
焦星岩面无表情,把人丢给李焕仙后,便回头进入大厅配合收缴工作。
那瘦麻杆看着李焕仙一身红黑捕头服侍,顿时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知道这是谁的场子吗?!敢惹我们?信不信老子……”
“嘭!”
未等瘦麻杆话说完,孙朝阳便不厌其烦的一脚踹了过去,将其踹晕后问向李焕仙道:“芸娘的消息准不准?若是咬不住阮志五,那可就没意思了。”
“哗……”
李焕仙没有说话,而是将一麻袋丢给孙朝阳,示意让其将此活口装入其中,自己则是进入烟馆大厅收缴。
“还真是亲哥俩呀~”
孙朝阳接过麻袋,将那晕死的活口装入其中,边扎口袋边咂嘴道:“二哥也喜欢用麻袋绑票,就是不知道三哥是不是也像二哥一样,从不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