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玲珑正在用早膳,有祖母院里送来的松子百合酥,小时候她最馋这个了。
时隔多年再尝,依旧是儿时的味道。她连着吃了几块,直到秋夜劝阻,说一大早用多了甜腻的食物不好,她才罢了。
正逢此时,咏娴回来,却未答话,安静的站在一侧。
“三妹妹,三妹妹!”
人未到声先至,原来是大哥穆洵之下了朝之后就匆匆跑来了她这里。
穆洵之一进来,见玲珑正在用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三妹妹,可打扰你了?”
穆洵之一副想开口又犹豫不决的样子,玲珑便觉得十分好笑,上一世大哥在她面前一向稳重,颇有些少年老成的模样。
这般手足无措,窘态百出,还真是少见,于是就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唉我昨个儿夜里身子不爽就没用晚膳,早起这肚子里就直打擂台。还没进几口呢,大哥就闯进来了。”
说罢,玲珑便一脸幽怨的看向穆洵之,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啊眨。
穆洵之被她瞧得更加无措,眼啊,手啊,全错了位,不知道该往哪看,往哪摆
脚步不自觉就往后退了几步,作势就要出去。
“那那那我等三妹妹用完膳再再来”
穆洵之结结巴巴,还真转身了,玲珑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连带着秋夜,喜雨两人都捂着嘴在边儿上偷笑,一向冷漠的文咏娴都扯了扯嘴角,压不住的笑意蔓延在眼底。
“好啊,这是打趣我呢!”
穆洵之回头,反应过来后简直哭笑不得,可经这一番笑闹,心里那点儿隔阂,竟也散去了。
原本这个妹妹多年未见,他面上虽不显露,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生分的。所以很多事,并不好直接做。
就比如,若今日之事,换了他自家四妹妹,那便是要直接将她从饭桌上拉起来,先谈正事的。
“同大哥小小玩笑一下,大哥快请坐。”
玲珑稍稍示意,喜雨顶着两个圆鼓鼓可爱发髻,软乎乎的小脸上堆满了笑容,忙给穆洵之拉开了一个位置。
“大公子请坐!”
穆洵之坐下,还打量了一眼喜雨,才笑道。
“小喜鹊今儿这身衣服真好看,前儿母亲给云兰定首饰衣衫,我瞧着有两支海棠绢花很是趁你,午后明月楼的人就送来,你上我那儿取去。”
喜雨是个多话好动的性子,小时候别人都嫌她烦的很,只有大公子说她是小喜鹊,最可爱不过。
喜雨用眼角偷瞄着穆洵之,眼底是藏不住的雀跃,手上也更殷勤,给穆洵之倒了一杯好茶。
玲珑笑笑不语,其实上一世穆洵之就很喜欢喜雨,也向祖母求了好几次能不能换喜雨去他院里。
可那时喜雨自小就跟在了玲珑身边,不愿意主仆分离,祖母便也没有勉强。
但家里的人都知道穆洵之心悦她,祖母也同宋姨娘商议过,等穆洵之娶了正室,就让喜雨入门。
可惜上一世,玲珑被一碗迷药灌晕,连夜送进了三皇子府。喜雨和秋夜,全都被灭了口。
而穆洵之,玲珑记得大哥直到死前,都未娶妻。
“大哥找我,可是为了大理寺的事?”
玲珑终于看不下去,打断了这眉来眼去的二人当她们一屋子人不存在呢
穆洵之见自己被妹妹看穿心思,也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面色逐渐严谨起来。
“的确,那孟昆中的毒乃是西域葬魂花,他死前所接触的所有人大理寺都查了个遍,唯有大理寺少卿王知也,近日与西域之人有过交际。
王知也在千金阁有一位相好,花名辞兰”
千金阁乃烟花之地,在一个未出阁少女面前说这些,穆洵之心里还怕不妥,可见玲珑神色依旧,才放下心来继续说。
“王知也那位相好辞兰便来自西域,可当大理寺的人赶到千金阁,辞兰已经消失不见了。
据千金阁的人交代,王知也最后一次见辞兰是在前日夜里,而辞兰是昨日午间突然消失。
她消失前,曾有辞兰的好友来探望,那女子也是西域长相。
我猜测此人,恐怕是来向辞兰通风报信的。不过即使知道了王大人与西域之人有过来往,也并不能确定,那葬魂花之毒,就是他下的。”
“辞兰那位好友,可有查到?”
“来时刚得到的消息,人出自三皇子府。”
站在一侧的咏娴微微垂眸,眼中似有似无的恨意在浮动着。
“既然已经有了线索,大哥又为何来寻我呢。”
穆洵之眸色沉重,他总觉得玲珑似乎在推着他一路往前。
先是在去早朝的路上拦下他,要知道那时候,孟昆死了的消息大理寺捂的严严实实,可玲珑偏偏知道了,还教他在朝会上从大理寺卿手上抢案子。
而后,又无比顺利的一步步顺藤摸瓜,查到了三皇子身上。
他还记得前些日子京城里曾传过一阵子流言,祖母接玲珑回府那日,因三皇子在城门口阻拦,害得祖母病发昏迷一事。
当时三皇子就因此事被人诟病过,说他倾慕穆家嫡女,不顾廉耻的在城门求爱,还害了穆家老夫人。
若是因为此事,给三皇子下下绊子还罢了,毕竟此人损伤祖母身子。
可此事偏偏牵扯西域,当年西域一战何等惨烈,二十万虎贲军埋骨沙漠。
若不是先皇后殊死一搏,那一战黄沙漫天,鲜血几乎浸染了整个大漠,才换来如今大魏四海升平。
可先皇后身死这么多年,威势已经不如当年。
如今西域表面臣服,背地里动作却不少,官家早已有所防备。若是此时三皇子和西域扯上关系,恐怕官家盛怒。
天子一怒,浮尸千里,谁又知会牵扯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