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叫穆端阳好没脸,什么叫他说病了!
他又不是大夫什么的,这不是明摆着叫人知道,穆端阳逼着他女儿生病吗。
就连霁月一贯是个端庄自持,也被自家妹妹这好一副变脸神功给逗得忍俊不禁。
要不是顾着父亲的面子,她都要笑出来了。
穆端阳正想着要如何应答呢,那边丁斯年就开口了。
“哦?我瞧着师妹面色红润,哪有半点生病的样子。
阿楠你帮着探探脉息,怕不是叫外头那些脏心烂肺的庸医给骗了。
师妹你放心,阿楠的爹是跟在我父王身边多年的行军大夫,他耳濡目染,也是个中好手呢。”
一听这话,众人都有意无意的看向穆端阳。
在场之人谁听不出丁世子这是在指桑骂槐,到底人有病没病,且看玲珑那红润的脸色就知道了。
可若真叫外人探了脉再捅出来,这事可就不好收场了。
穆端阳到底是纵横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也不至于在这点小场面上失了阵。
面上依旧不咸不淡的挂着几分浅笑,可那眼底却更冷了。
“怎好叫丁世子身边的人劳动,小女前几日刚刚回京,略有些不适而已,如今已然大好了。
再者她到底是未曾出阁的女儿家,府里叫大夫来也是隔着幔子,覆上锦帕,方好叫人诊脉的。
断没有在外男面前失礼的规矩,还请世子体恤。”
镇北王府虽然常与穆端阳起冲突,可到底丁斯年他自己没有实际对上过这老狐狸。
如今一次短暂的交锋他才明白了为何当年回京时,父王会那般叮嘱。
镇南王曾说过,上京城里,唯有穆端阳,绝对不能因为他退让就小瞧他。
甚至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时刻小心!这人就是一条毒蛇,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死局。
且看眼下,他明里暗里那般羞辱穆端阳都不见他有丝毫的怒意,反而更加谦和。
可话里,又到处都是算计。他只是想让身边人探个脉,到了穆端阳嘴里,就是他不顾男女大防,失了规矩。
“咕噜”
原本鸦雀无声的院落里,不知是谁的肚子竟然响了起来。
许是周围太静了,那声音大的出奇。
众人寻着声音过去,就见玲珑窘迫的往后退了半步,双手扯着衣角,脸上满是不安,可那双大眼睛,却又直勾勾的看向穆端阳,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猫。
“对,对不起父亲我既好了,那我可以吃些东西了吗,女儿饿”
最后一个字落下,玲珑眼睛泛红,一滴泪珠恰到好处的顺着脸颊滑落,好不惹人怜爱。
那单薄的身姿晃了几下,像是站不稳般,真似风雨中摇摇欲坠的花朵。
可穆端阳那张脸,却肉眼可见的难看。
眼神冰冷的,恨不能将面前的女儿拉出去按在水里淹死!不,打她出生那天,就该淹死她!
穆端阳有种被自己养的猫儿狗儿狠狠反咬了一口的感觉。
而穆老夫人,虽然知道孙女有演的成分,但还是止不住的心疼。
也不等穆端阳说话,就开始吩咐底下人。
“吃!自然要吃的!顾妈妈,你去叫人准备些吃食,捡玲丫头平时爱吃的。”
“祖母,真的可以吗?可父亲说了,不让厨房”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二小姐准备吃食!”
这回不等玲珑把话说完,穆端阳就厉声喝止了。
生怕她口不择言,再说出什么话来。
今日的事传出去,少不了要说他苛待庶子女。当今那位就是庶出,最见不得朝中大臣们苛待庶子女。
所以这一朝,那些并非嫡出的公子小姐们都沾了光,过的并不差。
“不必了,外面马车上都备着点心呢。
师妹先垫垫肚子,到了王府我让厨房再给你现做!没的又吃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再莫名病了怎么使得。”
丁斯年斜了穆端阳一眼,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世子殿下关怀,小女感激莫名家里的东西都是父亲特意关照过的,应当不会如此。
而且不过父亲既说我身子好了,应是不会再病了是吧,父亲?”
院子外边,原本听说丁世子上了门,知道事情有些不对的宋姨娘早早就将自己家不省心的女儿拘了起来。
可还是一个不留心就叫她溜了出来看热闹,穆云兰一路小跑,那颗抑制不住的八卦之心,都要自己飞去惜花小筑了。
这不刚到院门口,就叫她长了好一番见识。
真是好一朵盛放的白莲花啊她有种嗯怎么说呢,学到了!
往日她在父亲面前那套横冲直撞的把戏都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烂招数!
瞧瞧人家,挤几滴眼泪,扮个娇弱,就挤兑的人下不来台。她要是父亲,此时心里早就气死了。
而穆端阳也的确气的不轻,尤其是丁斯年接下来的话,更是气得他有种要吐血的感觉。
“原来门口那一股子酸臭味的腌臜东西,还是相爷特意吩咐的?
想必师妹的病好的那么快,就是吃那些东西吃好的吧。
莫不是相爷哪里寻来的民间偏方?听闻官家近来身子也有些不适,相爷的偏方这般有效,不如说出来献给官家,也是相爷对官家的一片忠心啊!”
“噗嗤”躲在外面的穆云兰,没忍住笑了这笑声还有点大
玲珑那院子本来就小,院门里众人站的位置很近,寻着声音就看到了躲在门后探出半个小脑袋的穆云兰。
小丫头比玲珑还小两岁,扎着双环垂挂髻,两边簪着一对儿浅碧色芍药软纱绢花,底下是一排闪闪发光的珍珠流苏。
见众人发现自己,小脸胀的通红,又加之年岁太小没见过什么场面,吓得竟然掉头一溜烟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