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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中元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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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 皎洁的圆月被厚重的云层遮住,大地一片昏暗。

路边亮着一盏灯,在风的吹拂下飘摇着, 照出虚虚的影子。提灯之人打背后看是个身条纤细的姑娘,身着粉色的软纱长裙,宽袖轻摆, 裙角翻飞,墨黑的长发散在肩头,光是瞧着婀娜的背影就让人觉着这位姑娘定然生得貌若天仙。

树影轻晃, 一个男子悄然从树后绕出来。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裸露出来的手臂和脚瞧着都溃烂, 像是得了什么病似的。从正面一瞧, 那张脸更是丑得不得了,一双倒三角的眼睛, 满是痤疮的面容, 走在大街上都是能把人吓死的程度。

他佝偻着身子,左右看了许久, 见周围寂静无人,这才向那路边站着的提灯女子走去。他脚步落下时没有半点声音, 身影犹如鬼魅一般随着风的轻飘, 瞬间就来到了女子的身后。

同时月亮从云层探出来,洒下满地清明,照在男子丑陋的脸上。

“嘿嘿……”他咧开嘴, 竟露出了一排尖利的牙齿, 血红的舌头探出个尖, 往嘴唇上舔了一圈, 声音嘶哑道:“姑娘,你独自在此地,难不成是在等我吗?”

那女子听到声音,身影晃了一下,肩膀似隐隐有些颤抖。

就是这样。丑陋的男子心想,接下来该是她回头,然后吓破胆,发出尖锐的叫声,全身抖如筛糠。这种时候她身上的血会沸腾起来,极其香甜可口,尤其是年少的女子,其血液的味道更是纯净鲜美。

正想着,面前这女子果然慢慢地侧身回头。只是不同于男子脑中的想象,这婀娜多姿的女子转过头来时,竟然露出了一张属于男子的脸。这张脸瞧着不过十七八岁,眉眼很是英挺俊俏,肤色偏暗,像是那种常年在太阳底下暴晒而形成的颜色。奇异的是,他双目赤红,虎牙生得比寻常人尖利,便是一身粉嫩的衣裙也掩不住他将要迸发的,暴虐的戾气。

“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你?”他开口,是清朗的少年音色。

“啊——!”凄惨的尖叫从男人的口中发出,他吓得双腿一软跌落在地,双脚蹬了两步也没能站起来,身体抽搐得仿佛下一刻要晕厥过去。

少年此时大概已经是耐心到了极限,随手撇了提灯,露出一双尖利的黑爪子,几步上前扣住了男子的脑袋,往地上一掼,按在了土里,手臂一用力就要将他的脑袋生生捏爆。

“欸!”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喊,同时一条连着锋利镰刀的锁链就甩了过来,直逼少年的手臂,他只得先松了男人用爪子挡住镰刀,继而往后一个翻越躲闪,露出不耐的神色。

紧接着一个身着白裙的女子便现身,往地上丑陋的男人脑门上贴了张黄纸,男子当即如死了般不再叫喊。她念道:“第一百三十九个。”

锁链镰刀收回,落在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手中,被他紧张得反复查看,发现没出什么问题后才快步行来,说道:“小倩姑娘,还差多少?”

“还差一百六十一。”聂小倩收了地上贴了黄纸的丑陋男子,转头对站在边上的粉裙少年斥责道:“你要是不想干就别跟着捣乱,方才你若动手杀了他,我们岂不是白等一个时辰?”

“我何时要动手杀他?”少年暴躁地撕了自己的上衣,露出精瘦健壮的身体,哼了一声道:“我不过是想摸摸他的脑袋,怎么了?这也不行?”

聂小倩冷笑,“你当我们看不出来?”

“哎呀哎呀,别吵架,和气生财。”挡在中间的黑无常好声劝阻,小声劝聂小倩道:“小倩姑娘莫生气,百鸦殿下方才也没有真的要动手呢,下次还是莫要动镰刀去攻击殿下,这夺魂镰是地府公物,万一再给损坏了……”

黑无常想起上回哭丧棒和夺魂镰损坏后,他和白无常被罚了一年的阴禄,平日里当牛做马攒的那点钱全给上交了,要是再坏他可承担不起。

想到这,他将夺魂镰收起来,捂得紧紧的,免得聂小倩再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抢去。

聂小倩道:“若不是我阻拦得及时,这恶鬼早就被他杀了,我们皆在这里做无用功,真不知你跟来做什么?”

百鸦烦躁道:“你当我想来?”

“那你倒是回去啊。”聂小倩冷笑一声,“让晴朝帝君将你接回去,倒也免得你在这里添乱。”

说不了两句,二人又争执起来,在寂静的夜中吵闹,黑无常劝和未果,默默躲到一边看着。

薛茗老远就听见吵架的声音,聂小倩的声音尖细,在空旷之地尤其明显,一直重复着“你让晴朝帝君接你回去啊”这句话。

她于风中幻出身形,落在地上,询问道:“这才多会儿不见,怎么又吵起来了?”

绛星在她身边旋了两圈,收翅而落,乖巧地站在她腿边。

黑无常见了她,面色一喜,犹如瞧见了救命稻草,忙上前来作揖道:“薛元君。”

“薛老大!”聂小倩也双眼发亮,立即飘过来对她告状:“我们在这等了许久才引得一只魑现身,还险些被百鸦给杀了,本来地府给的名额就多,这一只只抓何其不易,他还在这里捣乱。”

百鸦重重地哼了一声,盘腿坐在边上,大概是聂小倩的话太扎心窝,此时已经气得脸色黢黑,不愿再开口。

当初他偷跑下山在鬼界作恶,被晴朝帝君带回去后好好收拾了一顿,如今灵力大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呼风唤雨的百鸦鬼王。为偿还他先前作恶的罪孽,晴朝总是将他指派到地府打工,做一些琐碎且麻烦的小活。

赶上今日七月半中元节,阴气重,魑魅魍魉在人间作恶,虽说先前天雷劈了万鬼,劈碎了鬼界,但阳间只要有人死,便会有源源不断的怨鬼诞生,所以每年的中元节依旧是阴间最忙碌的时候。

地府会派出不少鬼差来到人间抓捕游荡的散魂和作恶的邪祟。且说聂小倩当初被地府收编,成为千百鬼差中的一员,由于先前天雷劈鬼界的事情太过响亮,聂小倩又是其中的参与者,回到地府之后便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众鬼差偷了闲便会去找她询问当时的景象。

起初聂小倩耐心说了几回,后来烦不胜烦开始敷衍,最后鬼差纷纷送上阴禄求她细说,她便在地府练就了说书人的本事,将那次的事分成十数个章节,一天讲一回,十几日之后故事讲完了便再从头说起,绘声绘色引得鬼差听得消极怠工,才去地府一年就捞了不少钱,最后被上头注意到这番状况,便没收了聂小倩讲故事所得的阴禄,罚她与黑白无常一起出外勤。

此次中元节,黑白无常被指派了三百个名额,聂小倩本就怨念滔天,加之百鸦又差点坏事,忙活几日才抓了一百三十九个,这会儿自然满身怨愤。

薛茗见气氛僵持,便温声开口劝道:“你别急,我这儿收了有六十只,给你拿回去交差。”

聂小倩一听,当即面露大喜,高兴得朝薛茗福身一拜,“薛老大,你真是菩萨再世!”

薛茗笑道:“不必这样,本来今日也是来帮你的。”

黑无常左右张望,见薛茗身边没旁人,便问道:“燕真君呢?”

薛茗回道:“遇着他师弟了,他们闲聊,我听见你们在此争吵,便先行一步来瞧瞧。”

距离那次天雷诛邪已经过去整整一年,又逢七月半。当初燕玉鹤和她受了天封后便一直在人间游历,燕玉鹤封的是武神,有时会得天界召唤去处理邪祟,薛茗便跟着一同前去,同时还在燕玉鹤的刻意教导下开始修炼,学会掌控身上的仙力。

薛茗对天界并无建树,前身又是祸害人间的大魔头,只是当时天雷劈下来时并未将她算在内,是天道留她生机,天界诸神忌惮她鬼王血脉,便也将她点化。其实说白了也算是招安,怕她日后作恶就给了她一个编制,说出去也是天界之人,与诸神一样受天道管束,只是她并无官职在身,是一介散仙。

一年来,薛茗在修行方面也没有太大的进步,先前总是听燕玉鹤轻描淡写地说修行艰难,实则试过之后才知道,这艰难不仅仅指的是身体的锻炼,更是修心修性,甚至连脏话都不能说,那些阴暗的念头想得多了,还会走火入魔。

对于薛茗这种满腹怨念的社畜,骂老板骂同事的话一般都是在心里进行的,所以已经习惯了在心里骂人,就一直卡在修心的层面,污浊到燕玉鹤都摇头叹息,劝她少在心里说那些污言秽语。

这不可能啊,薛茗认为正常人都做不到,这世上有谁能忍得住不在心里骂人吗?

同时薛茗还发现一个很奇妙的事,那就是燕玉鹤的心理活动并不少,他经常在心里将他的师弟比喻成愚蠢的猪精转世,但修行方面却不受任何影响,用他的话说,这并非骂人,只是对事实的陈述。

薛茗:“……”搞不懂修行。

虽说在修心方面卡了许久,但多亏燕玉鹤坚持不断地给她渡阳气……其实也不能称作渡阳气了,因为她被点化之后再与燕玉鹤行房事,则算作双修,如此一来没个几日她身体就完全恢复了正常。双修所带来的益处十分显著,现在的薛茗已经会使用些小的仙术,比如飞,遁地,变大变小,幻形之类。

七月阴气重,薛茗与燕玉鹤边走边除邪,正巧在白日撞上了聂小倩几人。早前她跟燕玉鹤去过地府几次,知道聂小倩当起说书人赚钱,还曾劝说她别再继续,这种摸鱼行为被老板发现是要被重罚的,然而聂小倩不信邪,如今果然收走了以前所得,还罚到阳间收三百邪祟回去。

薛茗寻思着聂小倩到底也是她曾经的马仔,这一年来每次见面都屁颠屁颠凑过来拉着她闲聊,况且除邪一事她与燕玉鹤也一直在做,所以就留下来协助他们。

几人分头行动,绛星跟在薛茗左右,追寻邪祟的能力极强,一旦闻见了邪气便发出鹤鸣,带着薛茗去追。燕玉鹤则应对那些邪气较重,更为危险的妖邪,所以一整天下来,薛茗与他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方才倒是遇上了,不过说来也巧,柳梦源竟然也在此处。

他肩头扛着旗,一手握着铃铛,慢悠悠地走在街上,嘴里念念有词,一副坑蒙拐骗的神棍模样,燕玉鹤站在暗处看了半晌他都没发现。随后燕玉鹤说了句“不能任他抹黑太虚宗的名声”,便起身大步走去,柳梦源瞧见师兄当场吓得双腿发软,此时看热闹的薛茗听见这边有争吵,便循声而来。

正想着,燕玉鹤已揪着柳梦源来了此处,他信手一甩,柳梦源被掼得往前行了几步看看站稳,回身道:“师兄啊,我都说了,我真的不是在当神棍骗人!你为何不信我呢?”

燕玉鹤神色冷漠,瞥他一眼,并未理会。

柳梦源无法,只得转身拜了拜薛茗,说道:“嫂子,你快帮我说两句话。”

薛茗瞧着柳梦源,一年不见他身量抽高了些许,原本麦色的皮肤稍微深了些,想来是下山之后没少在太阳底下晒,从前穿着太虚宗的宗服,白白净净的,这会儿倒是不管什么破布都往身上套,唯有一张脸收拾得还算干净,瞧着比路边的乞丐强点。

他当初下山历练闹得阵仗很大,哭着喊着不愿离去,最后还是水曦出面,定下了他下山历练之事,柳梦源才挑着自己的行李抹着眼泪一步三回头。

水曦放不下柳梦源,曾几次传信给燕玉鹤让他照看在民间的师弟一二,燕玉鹤阳奉阴违,回信说会去找他,实际并不搭理,薛茗问他为何如此苛待师弟,燕玉鹤便因此生气,说什么他那蠢师弟惯会装可怜,不仅蒙骗了师父,还骗了她也跟着心疼。

薛茗百口莫辩,说自己根本没有心疼只是好奇一问罢了,燕玉鹤不相信,气了半宿才被哄好。

如今看来,柳梦源分明在民间生活得很好,虽然衣着看起来并不华贵,但他周身的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了几分摸爬滚打之后的成熟气概。

薛茗正想着,转眼对上了燕玉鹤的目光,也不知道是哪里又惹到他了,此刻他脸色沉沉的,眸光透露着某种不善的信息,直直地看着薛茗,仿佛只要她为柳梦源说一句话,他马上就要冷着一张脸,说出一些类似“师弟惯会装可怜蒙骗别人”满怀怨气的话。

千错万错,还是她当初大意,在燕玉鹤面前夸了柳梦源几句“生得好看,性子好”。

薛茗想了想,继而对柳梦源道:“柳师弟,你在此地忙活什么呢?”

柳梦源撇撇嘴,说道:“我接到消息,说有一个厉害的邪祟来了这城中打算趁着中元节害人,恰逢刚进城便瞧见有个人印堂发黑,鬼气缠身,追问之下才得知他近日家宅不宁,总是闹出怪事,我在他的房宅推过一卦,算到那邪祟便是要害这家人,于是才在今夜守在此处。”

薛茗讶异道:“怎会如此?”

倘若真的有什么凶戾的邪祟,燕玉鹤必定在进城的时候就发现了。她转而问燕玉鹤,“你也知道有这种邪祟?”

燕玉鹤先是淡淡摇头,旋即问柳梦源,“你这消息从何处得来?”

谁知柳梦源却突然打起磕巴,顿了顿才说:“是、是个厉害的人告诉我的……”

燕玉鹤眸光一厉,沉声道:“柳梦源。”

薛茗见柳梦源这满脸心虚,就知道他这消息的来源未必干净,所以才不敢告诉燕玉鹤。不过她注意到一点,连燕玉鹤都没察觉出的邪祟,竟然会让柳梦源给推算出来,若此事当真,那柳梦源一手星盘推算之术已然十分了得,尽管燕玉鹤经常表示他的师弟怠于修行蠢笨不堪,现在看来,水曦收柳梦源为徒也并非收着玩,人的确是有真本事的。

那厢柳梦源已然吓得不行,本身他就在师兄的淫威下长大,平日里怕师兄比怕师父还厉害,每回燕玉鹤念他大名,便是要罚他了,他赶忙求饶,“师兄,好师兄,你就饶了我吧!”

“哼。”百鸦在此时重重地哼了一声,成功拉出了自己的存在感,众人朝他看去,不明白他突然哼什么。

只听他道:“还能是谁,你这师弟身上一股酒味,闻不见吗?”

“酒味?”薛茗用力嗅了嗅鼻子,还没闻出什么,就被燕玉鹤一手遮了脸,按住鼻子不给闻。随后就听燕玉鹤漠声道:“谷井阑,你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凭空冒出几声轻笑,继而空气中蔓延出浓郁的酒香,醇厚无比。薛茗眼前一花,就看见一顶黄金轿忽而出现,轿帘轻晃,一柄白玉扇探出来,将帘子掀开,继而一袭织金衣袍的谷井阑慢步下来。

此人生前是太子,死后不管到哪里也不肯落了体面,站在一行人当中尽显贵气。他身后的轿子消失后,则站着个白无常。

黑无常见状忙露出喜色上前拜礼,唤道:“太子殿下。”

谷井阑随意抬了抬手,转而望着燕玉鹤笑,说道:“燕赤霞,许久不见啊。”

燕玉鹤没有半点与他叙旧的样子,单刀直入道:“是你将这消息告知我师弟?”

谷井阑虽然对他这死性子习以为常,却还是露出了无趣的神色,继而对薛茗几人一一寒暄,就连坐在一旁生气的百鸦也没落下,得来百鸦骂的一句酒鬼也不生气,笑眯眯道:“是我不错。这邪祟压在井下多年,近日不知得了什么法宝逃了出来,正巧我遇上你师弟,想着你们宗门向来都是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便好心告诉了他。”

燕玉鹤道:“有何凭证?”

谷井阑道:“凭证自然是没有的,你未能探查出来,一来是你手中没有了那把剑,二则是那邪祟身上有个隐蔽气息的法宝,所以你才不知。”

薛茗好奇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谷井阑笑道:“说来也巧,我正寻找的人与这邪祟有那么点联系,所以我才得知。”

话音落下,一时间几人都没开口说话,似乎正等着一个人做决定。薛茗瞧着燕玉鹤的神色,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计量,只是他并不喜欢当领导者,所以即便是有计划也不会轻易说出来,于是便问他,“你抓了多少只?”

燕玉鹤随手扔出一个锦囊,被聂小倩接在了怀中,他道:“整一百只。”

薛茗一算,几人加起来便有二百九十九,就差这一只。于是她道:“那只要抓住这作乱的邪祟,便正好三百只,距离中元节还有一个时辰,如果赶在这之前抓到,你们也可拿回去交差。”

聂小倩喜不自胜,自然是举双手同意,黑白无常也并无异议,百鸦更是巴不得事情赶紧结束,别再让他穿着女子的衣裙勾引这些妖邪上钩那就一切好说。

几人一拍即合,便商议着如何捉这最后一只邪祟。柳梦源推算过它会在子时出现在那家住宅附近,所以才会在半夜于街口游荡,没想到正被师兄抓了个正着。面对师弟的满脸怨怼,燕玉鹤倒也不是那种厚脸皮不认错的人,只道若他这卦算得准,那邪祟按照他所言准时出现,便请书给师父准许柳梦源结束历练回山。

这对柳梦源来说也是天大的好消息,当即又缠在燕玉鹤左右,一声叠一声地喊着好师兄。

薛茗在边上窥见燕玉鹤眉眼中流露出的烦躁,在心中偷笑,虽然她并不觉得燕玉鹤平静的性子是缺点,但偶尔见他被烦得厉害,也会觉得有趣。

几人分头埋伏,藏在那处住宅的各个方位,静静等待着子时到来。

燕玉鹤坐在树枝上擦剑,月光清亮皎皎,落在他身上,照出俊美的轮廓。他对自己的武器向来爱护,之前在山上砸碎了用了多年的宝剑,下山之后燕玉鹤也一直在找趁手的武器,每一把都很爱护,可惜坏得很快。薛茗认为,天界应该给燕玉鹤这种最佳员工颁发奖品,类如万年玄铁打造的剑之类的宝贝。

薛茗坐在另一根树枝上,双腿垂下去轻晃,澄澈的眸光落在他身上。偶尔夜风拂过,吹动满树的叶子发出轻响,远处还有鸡鸣,除此之外周围一片寂静。

燕玉鹤擦完了剑,动作平缓地收起来,其后忽然朝她倾斜身体,欺身压过来,手臂揽上她的腰,不知怎么一使力,一下就把她从另一个树枝抱到了他身边坐着。这树生得高而粗壮,分出的树枝赶得上寻常树干的大小,两人坐在上面尽管树枝晃了几下,却仍旧坚.挺地支撑着两人的重量。

燕玉鹤总喜欢这样抱着薛茗,就像绛星也会闲着没事就将脑袋倚靠或是耷拉在她腿上一样,主子和灵宠都在某些方面表现出了同样的黏糊,不过由于体型的不同,绛星是倚在她身上,而燕玉鹤则是习惯将她抱在怀中,以整个身体圈住。

他还喜欢压着薛茗,用胸膛贴着她的脊背,不会用很重的力道,但会让两人靠得更近,贴得更紧。他又惯常寡言少语,性子平静,抱住薛茗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只慢慢地将心跳贴着她的后背传过去,压在她的心上。

燕玉鹤将下巴搁在她肩头处,敛着双眸,呼吸声绵长而轻缓,时而有炙热的气息落在薛茗的耳边。

过了会儿,薛茗突然轻声问:“去给你找一把剑好不好?”

燕玉鹤轻动,似漫不经心地从嗓子里发出一声疑问,“嗯?”

薛茗说:“你从前的剑不是被你砸坏了吗?下山以后用了几把剑都不顺手,不如等到天亮咱们就出发,去东海找玄铁,再给你打一把新的剑。”

“东海的玄铁岂能是你想要就有?”燕玉鹤的气息搔着她的耳尖,抱着她往怀中拢,去看她的侧脸。

“总要去试一试才知道能不能得到。”薛茗说:“反正我们也没别的事,不过就是在人间转着玩,去东海也一样。”

燕玉鹤没再说话,但薛茗知道这就是答应的表现,只要他不开口反对,俱是同意。东海虽然路途遥远,但她和燕玉鹤的岁月漫长,走走停停总有到的一日。

忽而一阵阴风起,呼啸而过,满树的叶子哗啦啦摇起来。燕玉鹤在同时立身,冷漠锐利的目光往下探,精准地落在某处。他抬手,袖中的纸鹤飞出,绕着树转了几圈化成绛星,紧接着便是一声响亮的鹤鸣,传至方圆,藏身在其他地方的人俱听到了这一声。

这是起先商量好的信号,因为邪祟在近距离现身,燕玉鹤必是第一个发现的人,所以他以鹤鸣为信,召其他人动手。

燕玉鹤抽剑跳下去,与绛星分列左右两边,急速朝那邪气之地靠近,身形堪比雷电。薛茗也滑落枝头,往常这种除邪的事是不用她插手的,但她瞧着狂风乍起,云遮蔽月,大地陷入一片黑暗,那住宅也隐隐泛着黑气,担心住宅里的凡人受牵连,便抬步往宅中去。

黑白无常赶来的速度很快,夺魂镰甩动发出清脆的响声,白无常晃着哭丧棒,从东西两个方向朝中间冒着黑气的雾逼近。此时燕玉鹤已经来到黑雾面前,半跃至空中,长剑高举,往下劈时不知砍在了什么上,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尖锐声响。

这声音很像是大钟被撞碎,震得薛茗耳朵剧痛,本能地捂起双耳,露出痛苦的神色。同时黑白无常也受到巨大的冲击,往不同方向弹飞。燕玉鹤的长剑应声断成两截,当间的那团充斥着邪气的黑雾仍旧没有损伤。

“这就是它手里的宝贝?”谷井阑已经赶到,见状便问道:“是个什么东西?”

燕玉鹤看着手中的断剑,一时也没有别的武器,便朝黑无常投去视线。黑无常当下明白他的用意,苦着脸将手中的夺魂镰送上。燕玉鹤接过夺魂镰,还没动身,身后就急急传来一串脚步声,侧目望去,是百鸦飞快地跑动发出的声音。他面上带着恶劣的笑,充满邪气,到了近处高高跳起,尖利的黑爪猛然往黑雾抓去,顷刻间十数招出手。

只见星火频闪,百鸦的爪子不断打在那宝贝上,发出刺耳的铮鸣,由于攻击迅猛,黑雾不断往后退。

聂小倩绕过邪气来到薛茗身旁,拉着她道:“居然连燕大侠的剑都断了,此处危险,咱们快撤离。”

薛茗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此刻燕玉鹤与那一团黑雾相对而站,左右则是黑白无常,百鸦则正与黑雾缠斗,谷井阑虽然抱着看热闹的姿态,但也并未站在攻击范围之外,是随时可以出手的距离。这样的阵仗,比去年在鬼蜮里还要凶猛,薛茗觉得这邪祟除非是鼎盛时期的鬼皇再生,否则就算不得危险。

她对聂小倩道:“我看着房宅笼着邪气,咱们进屋去看看。”

她穿墙进门的同时,身后几人应声而动,齐齐朝那邪祟出手。正如薛茗所言,便是鼎盛时期的鬼皇再生,也未必应付得了这几人的联手,只见金光频闪,黑雾节节败退,最后被燕玉鹤甩着长链缠住了脖颈,狠狠掼在地面上,渐渐露出了人形。

分辨不清楚是男是女,似乎死的时候含着冲天的恨意,只余下一双赤红如血的双目怨毒地瞪着几人,身体融了许多枯骨,畸形丑陋。

燕玉鹤踩着它的肩头,唤道:“无常,收了它。”

黑白无常即刻动身,正要上前将这最后一只邪祟收了回去交差,却在此时宅内猛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几人同时转头朝宅子望去,仅仅是眨眼的工夫,燕玉鹤脚下踩的这个黑雾缭绕的邪祟便猛然变了模样,黑雾顷刻散去,只余下一面老旧的镜子留在地上。

燕玉鹤骤然明白这是一招调虎离山,真正的邪祟并非眼前这个,而是在宅中。他神色一变,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宅内只点了零星几盏灯,檐下,墙壁,石柱,视线所见之处皆贴满了黄色的符箓,密密麻麻,被风吹起时便会晃动起来,灯笼散发的光芒莫名凄惨,照在这一张张符箓上,令人毛骨悚然。

薛茗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的景象,她料想这家人应当是被邪祟缠上许久,所以才在院中贴满了符箓,今日撞上七月半,他们只敢点几盏灯,院中也不见有下人候着,应当是都躲在房中。

这样的场面或许对从前的薛茗来说十分恐怖,但这一年来她跟着燕玉鹤见惯了各种妖邪,所以多少已经适应,更何况还有聂小倩在身旁。

聂小倩自己就是鬼,加之如今还是地府公差,于是也不怕这样的场景,还转头对薛茗道:“这些符箓都是假的,无用。”

话音落下,她忽然一顿,继而神色变得奇怪,皱着鼻子往空中嗅了嗅,森然道:“不对啊,怎么有血的味道?方才进来时还没有,突然就冒出来了。”

薛茗心中暗惊,听见外面打得乒乒乓乓,又看了一眼跟在她身边的绛星,便道:“走,我们去看一眼。”

若有什么不对,跑就是了。

聂小倩寻着空中血腥的味道带着薛茗往里走,来到宅子后院,就见后院的寝房大门紧闭,里面似乎点了灯火,映得窗子一片暗红。薛茗与聂小倩二人靠近,绛星则快步走到前面去探路,用脑袋顶开了门,一抹暗光从门缝透出来。

薛茗上前推开门,打眼一看,赫然看见屋内的房梁挂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瞧着是中年的样子,胸膛处皆被掏了个血淋淋的大洞,赤红的血正往下淌着。两人竟然还没死,痛苦地瞪着薛茗,张大了嘴咿咿呀呀发出细小的呻吟。

这画面来得突然,纵然薛茗有防备还是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大步,紧接着聂小倩也瞧见了,登时发出拔声尖叫。

她的叫声都还没结束,燕玉鹤的身影就出现在薛茗身边,拽着她的手腕往后拉的同时一脚踹了门,只听轰然巨响,门整个都被踹飞。他先是往房梁上挂着的男女看了一眼,其后锐利的目光在房中巡视,就看见烛光照不到的角落有一个昏暗的影子。

燕玉鹤侧头,低声对薛茗道:“退远些。”

其后身影一晃,整个人进了房中。薛茗赶忙往外走,听见锁链相撞的声音发出响声,不过是片刻,就有什么东西撞碎窗子摔了出来,紧接着身着黑袍的燕玉鹤也跟出来。薛茗定睛一看,发现地上的邪祟约莫是个人的样子,但身体融了太多东西,看起来很奇怪,加之黑雾浓郁,很难分辨究竟是男是女。

夺魂镰在空中飞舞,燕玉鹤杀招凌厉,等屋外几人赶进来时,那黑雾已经招架不住,转身要逃。

燕玉鹤一镰刀甩空,重重撞在房檐上,登时砸得房檐稀碎,扑簌簌往下掉着碎石。黑无常发出一声惊喊,很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鸡,想叫又不敢叫,满脸心疼,弱弱道:“燕真君,这是地府公物……”

邪祟趁这一击打空,转头逃窜,不知要去宅中的何方,但既然已经让燕玉鹤逮住,就断没有让它轻易逃走的道理,他吹响一声哨,绛星展翅而飞,若流星闪过,贴近地面极快追上了邪祟,长爪一伸就将它抓住往地上按。

邪祟发出一声惨叫,在地上滚了几圈,想要挣扎,燕玉鹤飞身上前,甩着夺魂镰勾住它的脖颈,眼看着就要将它擒住,却见它猛然爆发出浓郁的黑气。

狂风涌动,从四面八方聚来,黑雾将所有人笼罩其中,薛茗用衣袖挡了一下,再看去发现视线已经极其模糊,只有处于黑雾中心的燕玉鹤还散发着微弱的金光,照亮他的身影。

他的衣袍被卷得猎猎翻飞,手中攥着夺魂镰,一脚踩着邪祟,似乎正抗拒着邪祟发出的巨大力量向它靠近。

凄厉的哭喊声在此时响起,那些黑雾无孔不入,像是感应到了薛茗的极阴之体般环绕着她,顷刻间,薛茗听到了那哭喊声中,属于一个女子的声音,继而是莫大的哀伤涌上了心头。

她似乎感受到了黑雾中所凝结的情感,那些悲伤的,急切的,皆汇聚在路的尽头,一间关着门的小屋。

“燕玉鹤。”薛茗看着在他脚下疯狂挣扎的邪祟,鬼使神差地开口唤他,“先等等。”

声音并不大,但不知怎么燕玉鹤就是听见了,陡然停住了手,回身朝薛茗看了一眼。她小步跑过去,见燕玉鹤并未松开脚,仍旧死死地压着邪祟,于是对他说道:“我感觉它好像想去这房中,我去瞧瞧是什么东西。”

燕玉鹤微微颔首,唤上绛星跟随。

不过就几步的距离了,薛茗上前走到小屋前。门没上锁,很轻松就推开了。外面狂风卷积,黑雾缭绕,屋内却十分安静,不受任何影响。薛茗使了个小术法,将墙上挂着的灯点着,微弱的火光照明,薛茗看见这是一个杂物房,并不大,里面堆放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堆起来的木柴。墙边摆着一个盛水用的缸,半人高,木盖上压了几根木头。

薛茗在房中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最后将目光落在墙边的大缸上,刚走近两步,忽而就听见里面传来细小的微响。她上前,将上面压着的木头扔在地上,发现缸的木盖破了一半,隐约能看见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薛茗将盖子掀起来,猛然对上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瞬间她就明白了一切,心中涌起巨大的哀伤。她看见一个小孩,约莫几岁大小,正抱着膝盖坐在缸中,仰起的脸在微弱的烛光下不大清楚,但却能看见脸颊上的红肿青紫,圆溜溜的眼眸满是害怕,看见薛茗的一刹就颤抖着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了一团。

穿越漫长的岁月,薛茗好像看见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在学校被欺负后,她带着伤,穿着脏了的衣裳,也是这样坐在某个角落里。

她弯身,将小孩从缸里抱起来时,泪水不知怎么滑落出来。许是这两滴泪,让惊慌害怕的小孩并没有挣扎反抗,而是乖乖被她抱起,走出了屋子。

薛茗站在屋外的刹那,满院的黑雾尽散,凄厉的哭嚎也慢慢变成低低啜泣。燕玉鹤在这时松开了脚,往后退了两步,就见地上那原本畸形丑陋的怪物缓慢地变了模样,逐渐成了一个中年女子的样子。

“娘。”在薛茗怀中的小孩发出微弱的,恰如小奶猫似的叫喊,随后挣扎起来,声音拔高,哭出了声,“娘——!”

趴在地上的邪祟已然变成人了模样,从地上站起来,几个大步上前,从薛茗的手中接过了小女孩,紧紧抱在怀中,哀哀道:“我的女儿……你受苦了……”

月光清亮,照在哭着抱在一起的母女二人,薛茗看见小女孩的身上有多处鞭痕,脸不知被什么打的,肿得很高,连一边眼睛也肿起来,显然是没少被打。

院中站着的几人默默看着,无人在此时说话。

远处传来钟响,阴冷的风从大地拂过,中元节的子时悄然而至。

最后小姑娘哭累了,紧紧攥着母亲的手睡去,黑白无常上前来,默默给那女子上了镣铐,最后一个邪祟收入囊中,地府交给聂小倩三人的名额已满。这宅中的人也皆已死尽,女子原是这家户主的原配妻子,后来男人纳了妾,听得枕边风太多,联合小妾害死女子,扔进了荒井之中。

男人扶正妾室后,忙着在外做生意,对家庭并不重视,小姑娘便常年被这小妾折磨打骂,动辄关在柴房里关上一夜。原配夫人恨意难消,这才赶来报仇,将她的丈夫和折磨女儿的小妾,以及二人生的男儿也一并杀了。

这女子回地府要面临的惩罚薛茗并不知道,也不会插手,只是宅中的人都被她杀尽,留下小姑娘一人也无法生存,正想着如何处理时,燕玉鹤便开口让柳梦源回山的时候顺道将小姑娘也带回去,说她有入道之缘。

事情仿佛倒这就结束了,谷井阑挥手告辞,百鸦也被赶来的鹿蛮接走,走时还骂骂咧咧说自己下次再也不会帮地府做活。

黑白无常与聂小倩向薛茗二人拜别,带着三百个邪祟回了地府交差,柳梦源则打了几个哈欠,抱着熟睡的小女孩说要回自己的客栈房去。

周围空旷下来,风声也静谧,薛茗与燕玉鹤行走在明亮的圆月之下,绛星左右摇摆着跟在身侧。

行过宽阔的街道,二人来到郊外,没有重重叠叠的楼阁,视线便豁然开朗。

薛茗抬眼,就看见郊外的旷野上是密密麻麻的人,他们或站或蹲或跪,点燃一个个小小的火堆。万千星火凝聚在一起,像是天上的繁星落了下来,随着旷野的风吹舞,火星在空中飘荡,纷纷扬扬。密集的火堆宛若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遍布视野的各个角落。

浓重的夜下,是经久不息的火种。

此起彼伏的哭声,温眷轻柔的低语,所有人的声音从四面而来,与画面交织,绘成令人震撼的画卷。

薛茗感受到风中浓郁的阴气,却又相当温和,黑眸映了万家灯火,明亮闪烁。

七月半中元节,鬼门大开,阴阳两界连通,是生者与逝者的一次盛大的重逢。

横亘生死之间永不消逝的执念,是凡人再寻常不过的情感。

薛茗牵起燕玉鹤的手,缓声说:“其实中元节也挺好的。”

燕玉鹤没说话,只是默默将她的手牵紧,带着她在皎月下慢步往前,穿越飞舞的火星,和千百思念逝者的人,并肩走向静谧的深处。

-

翌日,朝阳初升,街道上偶尔行过几个勤快早起的人。

小姑娘站在阳光照不到的箱子里,踮着脚仰着脑袋,对着墙的另一边说:“你真厉害呀,你说我只要坐在缸里,我娘就会来看我,昨晚的真的见到我娘了。”

片刻后,另一头传来小少年的声音,“那当然,我可是答应过你,让你与你娘见面的。”

“那我以后还能再见到我娘吗?”她又问。

“这个嘛……说不准。”小少年说:“不过你既然能与我结缘,就说明有仙缘,日后若是有机会入道好好修炼,或许还能再见到你娘的转世呢……”

小姑娘说:“我听不懂,不过谢谢你。”

“小丫头!”巷子外传来一声呼唤,小姑娘听到后,便向墙的另一头道别,说以后再见,然后迈着小短腿跑了出去。

柳梦源站在巷外,瞧见她跑出来,便上前牵她的手,问道:“干什么去了?”

小姑娘回答:“跟朋友说话。”

柳梦源并未上心,随口问道:“你在这还有朋友呢?”

小姑娘点头,又说:“他叫游音,是个特别厉害的人呢!”

柳梦源不知游音是何人,应和两句,随后带着小姑娘上了牛车,道:“走咯,带你回山。”

朝阳洒下灿灿金芒,驱散清晨的雾,照在街道行人的身上,恍然又是新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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