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当着大家的面直接询问黑尾, 芽音看向忍足和迹部：“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走？”
迹部看了眼自己面前一口都还没喝的茶水，脸上露出了一丝狐疑：“没记错的话，我们好像才刚来吧？”
“虽然说我没接电话有错在先, 但你们这样突然来我也很困扰啊，”芽音振振有词, “会打乱我原本的计划。”
迹部好奇地问道：“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芽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和小黑部长、研磨学长一起打游戏吃晚饭再打游戏然后送他们离开。”
迹部的额角跳动了下：“这叫哪门子的计划！”
“我说是计划就是计划。还有, ”芽音看向忍足, 在他开口之前抢先说道，“不准说‘反正大家都认识了那就一起玩吧’这种自来熟的话。”
研磨惊奇地看到，原本已经张嘴准备说话的忍足竟然真的闭上了嘴没再吭声——是非常了解的幼驯染啊！他看向芽音：“你预判了他。”
“因为侑士是那种‘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四海之内皆兄弟’的社牛性格。”芽音耸了耸肩, “研磨学长不擅长应付吧？”
研磨认真思考了下：“感觉最尴尬的阶段已经过去, 现在反而能接受了。”
忍足感觉自己立刻有了底气：“你看吧, 孤爪学长都这么说了！”
“嗯——”这下子换成芽音认真思考了。她想了一会儿之后又问研磨, “那如果把研磨学长单独留在这里和侑士、少爷一起的话, 你能接受吗？”
“怎么直接上强度啊？”研磨难以置信，猫瞳竖起来看着芽音，“你要干嘛啊？”
芽音目不转睛地看着研磨：“因为我突然想起来要买东西，得出门一趟。”
……借口, 还是个很生硬的借口！
刚刚也想用生硬的借口跑路的研磨一眼就看出来, 不过他瞥了眼难得安静到都快没有存在感的黑尾，也能理解芽音为什么突然找这么个借口。他叹了口气, 不是很确定地说道：“如果可以陪我打游戏的话……”
芽音直接将忍足拽过来：“我的幼驯染借你用。”
忍足扶了扶眼镜：“芽音同学，注意你的用词。”
“少爷就算了, ”芽音面色严肃, “用不起, 而且他不会打游戏。”
“啊嗯, 你在说什么呢？”迹部微微扬起下巴, 神色倨傲，“这世界上还有本大爷学了不会的东西吗？区区游戏。”
研磨不由得沉默。
总感觉自己答应了不该答应的事——芽音的幼驯染和前部长也好像在配合她演漫才啊。
“那我去买东西了，”芽音站起来，视线非常直接地投向黑尾，“小黑部长可以跟我一起去吗？”
黑尾下意识地点头：“可以。”
“那我们走吧。”
听到公寓的门被打开又被关上，坐在地板上的研磨下意识看向玄关，又若有所思地说道：“芽音，为人处世很有一套呢。”
“是跟她祖母学的，”忍足也盘腿坐在地板上，“芽音的祖母也很会照顾别人的想法，她耳濡目染，加上她本质上是个利他主义，所以很会体谅别人的。迹部，你要先来玩吗？”
迹部在看手机：“你们先玩，我找人来送晚餐。”顿了顿，他问研磨，“孤爪学长有忌口吗？还有那位黑尾学长，你应该知道吧？”
研磨：“……”
怎么感觉他作为学长反而被照顾了？
解除了最开始的误会，没有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后，这两个学弟原来也是细心体贴的人。
——怪不得他们能和芽音玩到一起呢。
——就是说竟然真的不用他们自己叫外卖了啊！
***
在公寓里交谈了挺长时间，出来的时候芽音才发现，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原本湛蓝的天空已经被夕阳渲染了一片浓郁的橘色。
“小芽音，你要去买什么？”
“非要说的话——”芽音竖起食指，“去买一个能让小黑部长出来喘口气的机会吧。”
“被你发现了啊……”黑尾抬起右手搭在后颈上，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有些不自在。
芽音侧目看他：“因为小黑部长反常的很明显啊，从我开始解释就不怎么说话了，甚至还是研磨学长在社交。”
“因为很尴尬啊，”都被芽音看穿了，黑尾索性也直接说出来，“自以为是地觉得你遇到过不好的事，还想替你主持正义讨回公道什么的……”
“小黑部长是英雄主义啊。”
“……别说了。”
黑尾又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了，却听到身旁的芽音说了句：“但是我觉得很感动啊。”
“诶？”
黑尾转过头去，但芽音没有看他，只是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之前我们不是开了排球部夸夸会吗？当时小黑部长你不在，话题最开始是夜久学长问我，什么样的搭讪不会被女孩子讨厌。”
“夜久还问你这种问题啊？”
“是帮山本学长问的，”芽音回答道，“当时我的答案是，只要真诚，不要油嘴滑舌、抱有目的性去接近女生并且搭讪就可以了。因为我自己就遇到过，所以很讨厌。”
“听起来你还是有过不太好的遭遇？”
“是有的，”芽音点头，“不是我妄自尊大，虽然不能跟迹部家比，但我们家还算有钱，在医学界也有点地位和人脉，所以初中的时候，有人在知道我家的条件之后，就会来刻意接近我，想要得到一些好处，有些男生还想追我。”说到这些事芽音就来气，脸色也越来越臭，“我很讨厌这种搭讪。”
黑尾听得一愣一愣的：“哦哦……”
——这是中学生该有的交际方式吗？黑尾铁朗陷入了沉思。
“所以小黑部长一开始说你待人热忱的时候，我其实觉得你很怪，”一场推心置腹的剖白就此展开，“哪有没来由的热忱，就算是一个社团的也很不对劲。但你又不知道我的家世，应该不会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利益。现在知道你以为我被欺负过，所以还会格外关照我，就让我很感动，也再一次确定，”芽音转头看向黑尾，“小黑部长是个真诚善良的好人。”
“你的善意和热忱我都接收到了，并且为此觉得幸运和珍惜。我很喜欢这样的小黑部长，所以你不用为此觉得尴尬。”芽音语气诚恳地鼓励黑尾，“而且你做了你觉得正确的事不是吗？我妈妈说，觉得正确的事去做就行了，所以我也是这么做的。”
心脏被不可名状的情绪包裹着，黑尾反而因为芽音的这番话感动了：“真的是我误解你了，太会说了，小芽音，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和研磨一样是个自闭社恐，甚至还是个暗黑系……”
芽音不明所以：“前面我可以理解，暗黑系是怎么回事？”
“啊，那个，”黑尾目移，“因为你书包上挂着骷髅头，我们第一次在电车上遇到的时候你还在看血腥视频……”
芽音对此做出解释：“骷髅头是我妈妈送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所以一直带着。那个也不是血腥视频，我当时在看外科手术纪录片，正好看到开胸的部分。”
黑尾恍然大悟：“家学影响啊。那……”他又问芽音，“你和你爸爸妈妈是不是……感情很好？我知道这个问题其实有点儿涉及隐私了所以你不回答也可以……”
芽音已经学会举一反三了：“能问我这个问题，难道是我做了什么让小黑部长以为我和家里关系不好吗？嗯……因为我选了个离家远的学校，还要搬出来住？”
“这是其中之一，”黑尾补充道，“刚开学的时候你有一次说要回家，当时表情不太好。不是平时的臭脸，是更臭的臭脸。”
芽音努力回想了一下：“我实在想不起来当时为什么会表情很臭但我和家里关系很好的，我说不准备在冰帝直升要去别的学校他们也不反对。小黑部长，你对我的误解真的很深啊，我一开始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黑尾面无表情地把曾经对着研磨做出来的总结重复了一遍：“因为和家里关系不好所以性格自闭阴暗会被人霸凌，原来学校的同学会抢你便当还给你报名不喜欢的活动，所以你才来到音驹……”
真是要说不下去了！
这下子芽音是真的忍不住了。她停住脚步，微微低下头，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
黑尾察觉到之后也跟着停下来：“小芽音？”见芽音没回答自己，看起来还有点奇怪，黑尾立刻紧张起来，“你怎么了？是生气了嘛？”
“……不是，”芽音抬起头来，脸上的笑还未敛去，声音也因为控制不住笑所以听起来有些抖，“我只是在想，小黑部长真可爱。”
黑尾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少女：笑了……
是很开怀的笑。
“我其实一开始并没有选音驹，”好不容易收住笑，芽音说道，“本来是想考筑波大学附属高中的，以我初中的时候的成绩要考进去基本也没什么问题，但考试的时候我生病了发挥不好就没考上，最后挑挑选选报了音驹。”
想起这件事，芽音作为一个纯粹的唯物主义都不由得生出了感慨：“这可能就是别人说的，一切都是上天做的最好的安排。”
“我再一次觉得，能来到音驹，遇到小黑部长和大家，真是太好了。”
被渲染成橘红色的天空之下，粉发少女弯起了金瞳。
黑尾还是第一次看到芽音这样笑，是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是之前在她的扑克脸上未曾见过的生动。
这一刻，黑尾铁朗也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噗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