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晃把头埋在枕头底下, 邵明曜伸手过来掀,他使劲拽着,干脆在枕头底下翻身趴过去, 把悸动和不安分都压在身子下面。
才松一口气, 邵明曜忽然压了上来,手拽不动,就用头往枕头底下拱,发丝扫过林晃后颈, 趁他身子微僵, 终于把枕头拿开,大手穿入他发间, 带着几分强硬,迫他仰起头来吻他。
林晃趴着, 手也不撑,只完全靠邵明曜抓着头发那一股劲,喉结在拉长的颈子上急促滑动,腰背绷出一条漂亮的线, 邵明曜吻着他, 垂眸瞟着,忍不住在他腰后用力按一把, 索性整个人都覆上去。
“邵明曜……”
刚喊一声名字,林晃脑子里就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邵明曜身子压着他屁股,他穿的大短裤单薄, 什么都隔不住,什么形迹都分明。
邵明曜忽地起身, 把枕头胡乱按回他脑袋上, 床垫猛地一沉, 去了另一边床上。
屋里是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是各自难平的悸动。
林晃趴在那,半晌,才缓缓抬手从两边把蒙在脑后的枕头压严实了,一动不动。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邵明曜先开口打破寂静。
“别把自己憋死。”他的语气已经恢复,只是嗓音还微哑,带着悸动后余下的一丝磁性。
林晃置若罔闻。
“不会已经昏死了吧。”邵明曜作势要从床上起来,林晃掀开枕头朝他砸过去,他似早有预感,手在空中一把抓住,给林晃扔了回来,“脾气真爆,就咬两口,我都没舍得真给你弄破。”
林晃咬牙,“邵明曜,闭嘴。”
“闭嘴是什么意思。”邵明曜问,“是不让说,还是不让咬?”
林晃一手勾着床边,挺腰把一条腿踹过去,邵明曜捉住他,大手把他脚腕攥得结结实实,目光扫过他悬空绷紧的腰,挑眉道:“还真是铁核心啊。”
林晃挣了两下没挣脱,扶着床边坐稳,他才把他松开。
林晃坐在床边瞪人,头发一片乱,大短裤卷了边,垂着两条白花花的腿。邵明曜略略一瞥就收回视线,喉结滑动个不停,好半天才又淡下语气说道:“这么细,怎么练得这么好。”
林晃闻言想要再踢,刚一抬腿,腿根在床垫硬边上一硌,胀痛刺痛全都涌上来,他一下子卸了力,倒回床上,一翻身背对着邵明曜。
“烦死你。”他说。
“那么疼么。”邵明曜嘀咕道:“你皮太薄了,屁股下边肉还嫩……我开灯给你看看。”
林晃把被子全都堆在屁股和大腿上,“滚。”
屋里安静下去,隔一会儿,邵明曜又低声问:“喜欢么。”
他问得认真,林晃想骂也骂不得,憋得浑身都要炸了,才终于憋出个声来:“嗯。”
“那下次我轻点。”邵明曜的声音近乎于哄了。
林晃恶狠狠地挤出两个字:“不用。”
邵明曜似是笑了两声,摸到这边床上来,隔着背心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两人都是大汗淋漓,沐浴露香被汗给激出来了,屋里那股邵明曜味格外浓郁。林晃垂着眼,一会儿想起类似味道的钢笔墨、想邵明曜写字时握笔的手,一会儿又想起刚才,那只手摁着他腿根,还把汗擦在他腰上。
他腰忽然一僵,邵明曜收回手,又回到那边床上。
“你想摸就摸。”林晃闷着说。
“不摸了。”邵明曜起身往浴室走,“再摸真要出事。”
林晃看他进浴室,一翻身坐起来,“刚才那样都能忍,这回不行了?”
邵明曜没理他。
“自制力好差。”林晃说。
邵明曜罕见地爆了一句脏话,在里头说,“就是因为前面压了下去……”
林晃不管那么多,打断道:“不仅自制力差,还没礼貌。”
邵明曜从浴室门口闪出身子,“林晃,你再激我,遭罪的是谁?”
林晃不还嘴了,躺回床上装模作样地玩手机,等浴室里响起水声才把手机放下。
他相信,邵明曜要弄他的话,真能弄死他。
算了,他还一堆事呢。
邵明曜冲了十来分钟凉水澡,总算把那股子血气彻底平复下去。
他躺在床上看林晃用老手机刷题,眼神时而认真,时而迷茫,翻着白眼心算,算错了拧起眉头。
太乖了,乖得让人心软,软得一塌糊涂。
“晃晃。”邵明曜开口,嗓子透着一丝着凉的哑,“努力考上英中好不好。”
林晃还在琢磨着方程式,随口问,“那么想听我喊学长么。”
邵明曜顿了下,没答,过一会儿又说,“借读费我给你出。”
林晃说:“用不着,我有钱。”
邵明曜道:“你姑在上海开销挺大的吧。”
“店赚钱呢。”林晃终于看他一眼,“你省着点吧,你爸又不给你钱。”
邵明曜“嗯”了声,翻身看着天花板,缓道:“那五年他要给李家装样子,给我开过好几个户,但把我踢回来之后,大户头都收回去了,就遗漏的小账户里还有几万。不过我在钱上从来不短,从小爷给的零花钱就花不完。”
林晃想了想,邵明曜吃穿用度都体面,但是少而精,平时没有口腹欲,烧钱的爱好一点不沾,确实应该花不了几个钱。
他突然想起来,放下手机道:“爷说给你存了出国的钱呢,爷退休工资好高。”
邵明曜哼笑一声,“高是高,但估摸着也是他全部家当了。”
他看着天花板低叹道:“老头子啊……”
“邵明曜。”林晃想到什么,“你出国了,爷咋办?”
邵明曜道:“爷会英语,英国还有早年移民过去的老朋友。但他喜欢在国内住着,就算不搭理邵泽远那边,一个人做做饭旅旅行,守着他的老树,过得乐呵着。”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后来老手机没电了,林晃躺在床上看邵明曜的侧脸,邵明曜闭着眼,他以为他睡着了,便贪婪地把他的轮廓看了个够。
直到后来自己昏昏欲睡,朦胧中才察觉到邵明曜轻轻起身,帮他把被子盖好了。
那句“晚安”含在林晃喉咙里,到最后也没挤出来。
不过那也无所谓。
他浑身都是邵明曜弄出来的印子,腿根上还有点疼,提醒着他来日方长。
没有早自习闹钟,林晃总算睡了个满足,第二天是被房间里隐约的打电话声吵醒的,迷糊着一看时间,十点半。
他和大师傅约的中午见面,顺便还想带邵明曜看看他的店,也该起了。
刚坐起来,邵明曜就从洗手间拎着手机出来,沉声道:“晃晃,我得先回去。”
爷摔倒了。
打电话来的是邵松柏的老哥们,早上一起下象棋,邵松柏中间起来上厕所,起来猛了,站起来几步后步子一歪,走了半条斜线出去就摔了。
“魏爷爷在医院陪着,万幸骨头没事,就把腰扭了,得做几天理疗。但是大夫要排除是脑梗前兆,安排做核磁。”邵明曜解释着,拍了他两下,“就算真是脑梗前兆也没事,还没梗呢,咱提前发现了就能预防。你别挂心,我先回去看看。”
林晃听不懂那些医学术语,“我跟你回去。”
“别,我就怕你这样。”邵明曜在他肩上捏了一把,“你把自己的事处理完,也就比我晚个几小时,那时候核磁可能还没排上呢。”
邵明曜语气轻松,但林晃知道他真紧张,直接打了跨城网约车走的。
林晃的心也悬着,怕自己这个状态说不清话,临时把陈亦司也喊上,一起去店里。
岳白和庄心眠早年在论坛上认识,后来见过几面。庄心眠是自己摸索着半路出家,岳白则是真正的蓝带出身,法国学了好几年回来的。早几年在上海五星酒店饼房做大师傅,算是当年业内名人。后来他跟着妻子回老家做买卖,才把这门手艺搁下。如今家里生意稳当,手痒又想出来干,不差钱,就是真的爱这行。
林晃店里现在的几个大师傅都是早年跟庄心眠干的,和母子俩交情颇深,林晃也不想换班子,岳白的年龄和身份不适合从早到晚干活,更适合做把关和技术顾问,刚好满足需要。
除了合作方式,岳白还提了不少店里可以完善的细节,从出品到服务,方方面面,林晃听着行,陈亦司也觉得靠谱,就让人先来店里盯俩月,和团队磨合一下。
差不多把事情敲定,林晃立刻改签往回赶,一路心急如焚,总算是赶着天黑前到了邵明曜给的医院地址。
一路小跑到病房外,还没推门,就听到邵松柏的喝骂声。
“哪那么严重!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吃,你直接拿根绳子给老头子我吊死得了!”
林晃一听中气十足,悬着的心放下大半,推门喊了声“爷”,又问“怎么了”。
邵松柏一见他,剑拔弩张的架势消了,换上一副慈眉善目,“晃晃来了,哎,人老不中用,把你也折腾过来了。你比完赛了?”
林晃点头,又去看邵明曜,“怎么了?”
邵明曜手上一堆报告单和片子,严肃道:“颅脑核磁没事,有点陈旧的脑腔梗,不影响正常生活。”
邵松柏瞪眼道:“大夫说了,上年纪的人多少都有点。”
“这句您倒是记住了,大夫还让你注意饮食,你怎么不听?”邵明曜眉毛一挑,比爷还凶,“你看看这血脂,低密度脂蛋白都要爆炸了,让你吃降脂药,你吃了么?”
邵松柏道:“老魏他们都说降脂药不能瞎吃,一旦吃上就不能停了。”
“你再不吃,你命就停了。”邵明曜不由他分说,“从今天开始,每晚八点吃药,我在学校给你打视频看着你吃。”
“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邵松柏喘两口粗气,又拗不过孙子,只能憋气别开头去。
林晃抓过化验单看一眼,他不懂那些指标,只看到上上下下一堆箭头,病历诊断写了高血脂、糖代异常、高血压、高尿酸,开了药,又写好几条戒烟酒、低油低糖低盐饮食云云。
邵明曜出去打水,林晃过去挨着邵松柏床边坐下,低声道:“爷,听话吧,吃药。”
邵松柏叹了口气,转回头来,“是得吃了,明曜非要我吃,不吃也不行。”
他说着揉了揉胸口,“小狼崽子,他不回来我光是腰疼,回来后气得我老头子胸闷。”
“他不是想气您。”林晃说。
“知道。”邵松柏顿了顿,“人说老了也未必能指望得上儿子,泽远忙,电话里听说我没事就放心了。还是孙子知冷暖,就是性格强硬了点。”他说着又露了几丝笑模样,拍拍林晃的手,“晃晃性子平稳,没见过他这么横的人吧?”
林晃垂眸“嗯”了声,邵明曜比谁都温柔,但他在意的事上必须得听他的,他的手、他这个人,总是习惯掌控一切。
“邵明曜霸道,他的东西都抓在手里。”林晃顿了顿,“爷也是他的。”
“对喽。”邵松柏说,“都是小时候我和他奶给惯的。”
惯么。
林晃到现在还能回想起当年一墙之隔皮带抽肉的动静呢。
查房大夫来看了一次,没什么问题,邵明曜就领着邵松柏去做理疗,让林晃先回去。
林晃给几张化验单拍了照,在走廊上找到住院大夫的休息室,等在门口用手机一条一条查那些指标。
医院不是讨人喜欢的环境,住院部没有急诊那么多妖魔鬼怪,却又多了更多人间冷暖。
一家人路过,争吵着要不要给老人继续治疗,又一家路过,说什么亲子鉴定,一重血缘关系不能证明另一重云云。林晃努力屏蔽掉那些嘈杂,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逮到回来吃泡面的大夫。
他拿着化验单又仔仔细细问了一遍情况,记下一堆可能的病症和注意事项。有听不懂的,回去还要慢慢查。
回到学校已经是第二节晚自习,林晃从后门回了座,魏康鸿问他去哪了,他没回,手机里冒出几条秦之烨的冷笑话,也没回。
想着收拾卷子回家做,等爷孙俩回来。
他从书桌堂里拽出一叠笔记,往书包里塞的时候,一张信笺飘了出来,落在腿上。
浅浅的粉紫色,四边有手绘小动物装饰。
林晃从打上次在邵明曜笔记上见过粉色小猫贴纸后,就对类似的东西过敏,按下不耐烦拿起来。
这次篇幅长,他不想窥探,只粗一扫,从大段文字中捕捉到一些关键词,确定了是情书,便对折起来,打算直接丢给邵明曜看他怎么处理。
纸页合上之际,他动作忽然一僵,又展开,愣着看最下面一行小字。
——林晃,和我相处试试看,好么?